一家之主尚且难做,就更莫说是一国之主了。
钟健虽然不是一国之主,但现在却是在替赵洞庭执行着一国之主的责任。
想到赵洞庭,他就忍不住苦笑。
皇上雄才伟略自是不假,但这性子……终究是散漫了些。
他很希望这个时候赵洞庭能够在宫里。
因为从栾宏茂自尽的事情中他也意识到不对劲,这意味着可能还有比栾宏茂官阶更高的人也与利州西路的事情离不开关系。
但赵洞庭不在,他哪里敢查?
若是查到各省那些官员们身上呢?
这些人个个都是国之重器,他实在不敢轻动。因为动谁,都可能造成动荡。
在书房内又沉思良久,钟健才给毛崛回信。
让他一查到底。
中枢内阁会尽力给他最多的支持。
直到凌晨三点多,这书房里的烛火还在摇曳。
钟健心力俱疲,就这么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其后不多时,余敏和温庆书两女联袂而来,见钟健这么趴着,眼中都是闪过疼惜之色。
温庆书应该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作为明镜台的秘书长,她的事情也很多。她能够体会到那种事事都需要去烦心,去左右衡量的感觉。
而钟健作为国务令,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绝对比她还要多许多。
她轻轻摸了摸钟健的脸。
就任职国务令的这短短时间,她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钟健越来越“老”了。
这种老,不仅仅是在表面上,也是在精力上。他的精力几乎被压榨到极致的地步,也就越来越显得沉稳,沉默寡言。
“老爷。”
“老爷。”
余敏则在旁边轻声地喊。
钟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里面满是血丝,“天亮了么?”
余敏摇头低声道:“还没有,回房间睡去吧!”
钟健轻轻点头,随着两女出门。
书房里这才归于黑暗。
……
时间转眼又过去几天。
赵洞庭在西夏皇宫内陪了李秀淑和李走肖数日,终究是打算要走了。
他能够感觉到李秀淑和李走肖的不舍,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时下已是十月初,再有不到三个月就要过年了。他还要去大宋其他地方考察,时间实际上是比较赶的。
他也不好在这里过多的贪恋儿女情长。毕竟国事为重。
清晨。
赵洞庭抱着李走肖,站在西夏皇宫的门口。
李秀淑站在旁边,眼眶有些红润。
赵洞庭放下李走肖,将她揽入怀中,道:“再过两年,走肖就大了。到时候你就放心交给他吧,有众臣辅佐,再有咱们看着,西夏出不了什么事的。到时候你就陪在朕的身边,朕在哪,你就在哪。”
李秀淑轻轻点头,嘴里却说:“再过两年,他也才多大?”
赵洞庭轻笑,“不算小了。朕在他这个年纪,还不是已经统管全国军政大事了?”
李秀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心里却是欢喜的。
赵洞庭道:“朕的孩子,只会比朕更优秀。”
如果李秀淑愿意,他甚至都希望李秀淑现在就让位给李走肖才好。
西夏国土面积不大,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但有大宋鼎力相助,他真不担心西夏能出什么问题。
只是李秀淑肯定不愿意的。在她的眼中,李走肖年纪再大,估计也还是个孩子。
赵洞庭心里打定主意,再过两年,怎么找也得让李秀淑将皇位让给李走肖。
再为不舍,也终是避不过分离。
在宫门口,赵洞庭又和李秀淑说了会儿话,终是依依惜别。
他带着乐舞等女,再有沈放一家子坐上马车。
离去。
李秀淑牵着李走肖,目视着马车离去,良久,没有回头。
李走肖问:“母亲,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和父亲在一起生活呢?”
李秀淑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走肖是西夏太子,赵洞庭是大宋国君。他们注定没法在一块生活的。
只是没曾想,李走肖竟然又说:“母亲,若是咱们西夏国归属于父亲的大宋国,那您是不是就不用再操心这些国事了?”
李秀淑微愣。
她的确没有想过李走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是谁和他说过这些么?
她知道,其实西夏有不少人对于归属大宋并不抵触。
她内心是有些复杂的。
沉默半晌,问李走肖道:“走肖,这西夏国君之位是祖辈们传下来的。你可知道,若是归于大宋,娘亲便会成为亡国之君?”
李走肖道:“可是咱们和父亲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要分彼此呢?”
李秀淑听着这话,又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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