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寒彻逼人。
牧均屹立在山峰之巅,抬头望着天空弯弯的明月,似是伸手可及。
天与人的距离,其实不过一线之隔。
陶道明走了上来,看着月下的人,笑道:“前辈好雅兴。”
“此话何来?”牧均回头看向他。
陶道明道:“独居深山,闲赏明月,感悟天人,此乃古之隐士之风也!”
牧均冷笑道:“此言明褒暗贬,实在虚伪。”
陶道明眉头一挑,问道:“晚辈如何明褒暗贬了?”
牧均道:“所谓隐士,乃是身有大能,而独善其身者,你说均有隐士之风,实则在讽刺均虽有一身修为,却甘于退避山林,不愿出去做一番事业。”
陶道明急忙摇头:“前辈误会了,晚辈绝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天知地知,我知你也知!”牧均眸眼深邃,凝视着陶道明。
后者叹息一声,道:“既然前辈认定道明有此想法,那么道明再如何争辩也没有用,索性承认了。”
牧均道:“你是怎么看待出世与入世的?”
陶道明道:“在道明看来,这是两种人生态度,本身没有高下之分,只能以实际情况来讨论。”
“实际情况?”月色下,牧均看向了他,“你倒是说说看。”
陶道明道:“红尘滚滚,乃是一个无尽的大火坑,入世乃是直面这火坑的蒸煮,而出世则是远离。但实际上无论是直面还是远离,人只要活着,就永远躲不开红尘俗事,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红尘俗事,难以躲避。”
“依你这么说,出世与入世是没有差别的了?”牧均问道。
陶道明摇了摇头:“不,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差别在于当世人的态度。出世之人,或是厌倦红尘纷争,或是不屑参与人间俗事,亦或者躲避什么,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在逃避着红尘,逃避着与他,这种态度本身就不可取。”
“我辈之人,立足天地,所作所为当符合心中大道,无需刻意躲避什么,出世之人看似超凡,实则心里已经有了刻意,这是一种执着,应该放下,前辈认为如何?”
陶道明看向牧均。
月夜下,牧均轻轻笑道:“你说远离红尘俗事是一种刻意,是一种执念,那么执意参与人世因果,何尝不是另一种执念?”
“前辈所言有理。”陶道明轻轻一笑,“故而在道明看来,我辈当以自身智慧,看透红尘因果,不躲避不强求,若来之,则解之。这是道明的行事态度,前辈以为如何?”
牧均望着他,冷冷道:“那你的意思是,要牧均直面你送来的因果,不要躲避是吗?”
陶道明躬身道:“道明正是此意。如今天下五域都是陷入空前混乱,种种野心家纷纷出世,一场空前的黑暗已然浮现,唯有前辈您这等高人才能为这混浊乱世带来一丝曙光,所以道明在此恳求,希望前辈能够出山,力挽狂澜于这苍天将倾!”
“你凭什么说服均出去干这种义务工,你觉得均是这种无聊的人吗?”牧均抬头的看着他,“英雄、救世主并不是什么好干的活,既没有工资福利,还要累死累活,稍有不慎就要被人干掉,做的不好还要被一群愚民指责,得到的不过是一点虚名,均会有那么傻,从事这一行吗?”
陶道明为之沉默,他自然明白做这些事的风险与牺牲,谁也没有义务要做这些。
“但是,这个世界需要您这样的人!”
“呵,你是不是还要加上一句: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牧均讥笑的看着他。
陶道明自袖中拿出了一册书,掀开其中一页道:“这是道明在山下的那间院子里发现的,应该是前辈您的。”
牧均看了那书一眼,点头道:“那间院子是均一个邻居的,他现在人走了,至于书,这是均拿来给学生读的。”
陶道明指着那一页的一行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位名为‘孟子’的先贤所言,正是道明心中所想,晚辈相信您把这本书拿给自己的学生读,心中亦是赞同这句话的。”
牧均沉默了片刻,才道:“世间万物都是平等,谁也义务为他人做事,为他人牺牲,虽然均并不介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但让均如你所说,做一个救世主一样的角色,均并不想做。
你需要知道,立足在那样一个位置,其他人看到的绝不会是你的付出,而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就应该做出牺牲,承担责任,这是人性的劣性所在,均不想因为别人委屈自己,违背自己的心意,这不应该是任何人的义务。”
陶道明再度沉默。
他十分理解牧均的话。
因为他自己就一直遭受着这个待遇。
纵然为大众做的再多,总会有人不理解你,一旦有了丝毫问题,更是会面对无穷指责,这是人的劣根。
他们甚至会认为你多管闲事,甚至恐惧你,排斥你。
但是,这世上总需要有人做出牺牲的,既然别人不愿意做,那么就由我来!
我相信人虽然有着种种的不堪与劣性,但总归是有救的。
因为我自己就是个人,既然我可以如此想,那其他人为何不可能?
黑暗纵然可怕,依旧会有光明!
陶道明以坚定的目光看向牧均,躬身拜道:“前辈,道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来请求您什么,以后更不会再说此事。”
看着他,牧均叹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