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这样的活儿是最繁琐,无聊至极的。
落在平常百姓家,洗衣服只算家务不算重活。
但像萧府这样大的府邸,上上下下主子婢女们算起来起码百来余人。
还有床褥、纱帐这些杂七杂八的布料,加起来的话,一整天怕是不得闲暇,别的事都不用干了,时间全泡在水里洗衣服、晾衣服、缝补衣服上。
浣衣属于幕后劳作,浣衣房则落脚在萧府南边距离主子们居住极为偏僻之处。
枝菱跟随雪秀一路来到这里,映入眼帘得除了晾晒的衣服还是晾晒的衣服。
穿过晾晒的庭院,乍一看,看到的都是些年数约四五十的妇女忙碌的身影。
而那些如她同岁的小姑娘哪个不是放在主子身边侍奉的。
显而易见,她是焦点。方踏门进入,枝菱便吸引足了这些老嬷嬷们的所有视线。
一些老嬷嬷甚至一边干活还一边指指点点。
“哎呦呵!这姑娘可真俊俏啊!”一位老嬷佝偻着腰,眯眼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的纤纤细手上,“可惜了这么白嫩的手日后要天天浸泡在水里可就配不上脸蛋喽!”
枝菱被盯着浑身发冷,莫名的不详之感油然而生。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直至东边屋里有一妇人故意咳嗽一声走出,老嬷嬷们立即闻声安份。
妇人估测三十才出头,不过仔细探她,脸上略施薄粉却遮不住黝黑的底子,颧骨微凸,一副刻薄面相。
妇人冷冷瞟了枝菱几眼,“啧啧”道:“瞧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是被主子打发我这儿来了吗?”
雪秀讽笑,“还不是偷听夫人与王爷们谈话被逮住了,夫人便把她打发来这里干活的。”
枝菱顿时无精打采,望着“堆积如山”般的衣物出了很长时间的神。
浣衣的日子枯燥无味,难道日后要变成那些老嬷嬷一样以此谋生么!!
“年纪轻胆子却不小。”妇人捏起枝菱的下巴逼她对视,恶狠狠继续道:“这里与前院一样并不是好待的地方!每人每日需洗够六筐衣物加以晒干送回各处,若你干活不力,饭菜不留,觉也休想睡了!”
枝菱忽觉浑身冷汗涔涔,“枝菱受教,日后定认真做好分内之事,若有不懂之处,还望您能提点一二。”
雪秀不屑,贴着妇人露出依旧那般幸灾乐祸的讨厌神色,“淑秋姐,夫人已不许她在前院伺候,把她打发到这,就是让姐姐您好好教导她不要放肆。依我看,这些老嬷手脚啊都不如她这样年轻的手脚利索,干脆让她帮每个嬷嬷各洗一筐衣服磨砺下她的性子!”
每日六筐已经够多了好吗!
如今还要帮别的嬷嬷们洗衣服,还每个人各洗一筐!
她气到极点不能更气,雪秀明摆着火上浇油,存心刁难。
萧府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主子比皇家大院里的还要难伺候,丫鬟们耍心眼,仗势欺人。
淑秋管理着浣衣诸事,必定知晓这些活儿以枝菱这般瘦弱的身骨是不能所承受的。
但看到枝菱些许不服气的眸色,偏偏笑答:“雪秀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呢!”
如此心思歹毒之人都能坐上管事,嬷嬷们居然心服口服,不会受到苛待么,真真是不公!
枝菱沉住气,压抑住怒火不动声色。若越生气,她们两反而越是得意。
唯沉住气,等过些时日大可一走了之。
她被安排在西边住所。
学了一整天规矩,夜色降临之际,屋子里置有两个床铺,一个早已铺平。
桌上杯子里的茶水也早已冷却,除却她应该另有一人同住。
枝菱活络活络筋骨,铺平被子,背后有人走动的声音。
可猜到是同住的人回来了。
枝菱回头,谁知,是个年轻姑娘。惊愕刹那,那姑娘越看越像是白天路过小姐门前被打骂的丫鬟。
她额前的伤口已被纱布处理包扎过,面容憔悴,端着洗脸盆放在桌上。
她犯过错,打发来这里情有可原。
“你也在这里?”她似认出枝菱,有些惊诧。
枝菱不以为然点头,那姑娘有些狼狈地站在她面前,衣服满是褶皱,发丝凌乱,似乎刚贬过来不久的样子。
“我叫红袖,你叫什么?”
“枝菱。”她轻轻道出名字,笑着从包袱里拿出一瓶金创药交到红袖手上,“这药祛疤效果极佳,你且拿去用着!”
红袖的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手颤抖着接过,像是受到天大的恩惠,“这位姐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待我这般,叫我如何受得住?”
枝菱只知道她们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再说红袖被主子虐打惨重,换做旁人,也会为之同情。
“不要这样说,你我皆是惹到主子才会沦落至此。这里的管事尖酸刻薄,日后还有很多需要咋们相互扶持之处。”
枝菱拉住她的手继续道:“这府里的日子不好过,我实属无奈才会来到这里,却不想出去倒是难得很,只能暂且先在这里度过。”
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出去,光这一天,心里就已经念叨过八百遍了。
“我家境贫寒,从未念过书,所以才来萧府谋生。”红袖嗓音委屈,“起初我是跟在二小姐身边侍奉的。二小姐在大夫人面前夸我做事伶俐,有意让我顶替二小姐身边回乡生产的管事丫鬟,可是大夫人不同意。二小姐又是妾室所生,大小姐处处与之作对,把我要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