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忍不住开口道:“倘若牵连九族,是不是太广了些?”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道:“朕刚刚登基的时候,诛连九族的案子比现在可要多太多了,也就是当初杀的很了,才替大明换来了二十多年的吏治清净。÷
如今既然有人敢冒头,就得再一次下狠手处置,否则不足以向天下人交待,更不足以洗清这些人身上的罪孽!
朕知道你心里在怎么想,无非就是那些妇孺不应当一样处置,是也不是?”
朱慈烺躬身道:“父皇英明。”
崇祯皇帝冷笑道:“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在这些人的眼里,家族永远要比国家更重要的多,除了自己家的利益之外,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卖的,包括良心。
别的且不说,就说这些人捞回去的银子,他们家中的妇孺有没有跟着一起享受?他们的九族之人,有没有跟着享受到好处?
既然好处享受到了,那么恶果也就一起受着,一家人总是要整整齐齐的才好。
至于其中有没有冤枉的,肯定有,但是朕告诉你,挨个拉出来杀了肯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杀一个,就会有漏网的!”
崇祯皇帝用滚滚人头和血淋淋的事实,给朱慈烺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
而崇祯皇帝犹还嫌不足,冷冰冰的道:“再者说了,你以为光凭这些个官员,就有胆子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些官员的身后,是数不清的那些个商人!
你记住了,如果没有这些商人给他们送银子,就算他们想贪,他们上哪里去贪?这些商人们为什么要送银子给他们?无非就是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一切尽可能的便利,这就是所谓的guān shāng gōu jié了。
一个两个的不可怕,可怕的是大把的人跟着他们学,到最后就是人相食的惨象。
如果这些商人的脑子再好用一些,你会发现他们很多都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时不时的都会拿银子出来修桥铺路。
可是你当真以为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大善人了?
不是,他们不是在行善,他们是在拿着贪污而来的银子替自己邀买名声,有了名声,在民间就有了护身符,哪怕当地的官员没有跟他们勾结在一起,想要动他们也要考虑到当地百姓的看法。
知道为什么说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么?”
不待朱慈烺回答,崇祯皇帝就直接说了下去:“天下万民缴纳了赋税,就相当于交给了皇帝保护费,皇帝就有责任要保证天下万民能够吃饱穿暖,否则还要这个皇帝有什么用?”
崇祯皇帝忽然叹了一声道:“你们兄弟几个出生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彼时天下已经快要大治,人相食只不过是存在于你们读过的书里面,谁也没曾看过真实的。
但是朕告诉你,朕见过。
一整座城的人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包括粮食,树皮,草根,老鼠,到最后有坚守的人就饿死了,沦为那些qín_shòu的口粮,而那些qín_shòu又靠着人肉活了下来。
一整座城市啊,多多少少的十几万人总是有的,最后只剩下了几万的qín_shòu,因为吃人,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qín_shòu,眼睛里满都是血红,个个都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
知道朕是怎么处置的么?
那是朕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着大明自己的城池,自己的百姓,下达了屠城令!”
豆大的眼泪就此滚落,崇祯皇帝的眼眶也变得通红:“是朕对不起他们!因为朕是他们的皇帝,收了他们的赋税,却没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不仅没有让他们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反而是朕这个皇帝,亲口下达了屠城令!整个一个城市,数万人就这么被杀光,鸡犬不留!”
伸手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崇祯皇帝才冷冰冰的道:“至于史书上的记载,朕已经告诉过史官,一笔一笔的全部记下来,包括朕曾经是怎么样儿下令屠城的。
朕活着的时候,不会去看,等朕老去的那一天,你自己去看看史书,再印证一下朕命内行厂单独记录下来的实录,你就知道这一切了。
如果朕这么说还不够直观的话,那你就想想你在欧洲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那些欧洲蛮子们生活是有多凄惨。
可是朕告诉你,当初朕见到的大明百姓们,生活比他们更凄惨!朕担了所有的骂名和脏水,硬生生的改变了这一切,后面的路还要看你怎么去走。
不想让你治下的百姓出现这种惨象,你就必须狠起心来,用重典!担上骂名怕什么?百姓的心里有杆称,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也知道应该支持谁,这些百姓狡猾起来,他们的智慧让人心惊!”
无声的沉默了半晌之后,朱慈烺才开口道:“父皇,刚才您没有吩咐蒙古万骑去追查那些官员身后的商人?”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道:“锦衣卫和西厂会做好这一切。林幻羽和马石吃了这顿杖责,他们不会恨朕,也不敢恨,他们只会把怒火发泄到下面的锦衣卫千户、百户们身上,继而会转嫁到这些商人的头上去。
记着,锦衣卫是手里的刀,东西厂就是眼睛,然而他们也是由人组成的,也会偷懒,时不时的就要敲打一下,更要有手段去治得住他们才行,以妨奴大欺主的局面发生。
想想唐时李家的天子,再看看他们唐时的太监,你就知道该如何用他们了——不要让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