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与陈挚早早地过来为晋阳公主请脉。
这是自出长安以来,他们师徒二人的日常,唯恐晋阳公主的病情在突然间有了太大的起伏变化。
小娥打开房门,躬身请二位太医入内。
一番诊断之后,楚钰神色淡然地冲晋阳公主点头,轻声安慰道:“殿下无碍,那刘三蜇前两日针灸的效果还在,殿下的脉搏平稳,只是进食不多,脾胃有些欠妥,稍后微臣开一济方药,稍加调理即可。”
“有劳楚太医了。”晋阳公主轻轻点头,每日喝几碗汤药,早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又要吃药?”小娥心疼地看了晋阳公主一眼,道:“楚太医,既然那位刘医师的针灸有效果,难道就不能让他过来继续为殿下诊治吗?”
“公主殿下这些年每日都是以药养身,食欲减退得厉害,这三年来也就昨天在中山郡王这里才稍微开了些胃口,晚间多吃了半碗饭菜,再继续用药的话,我怕殿下的身子会受不了……”
楚钰与陈挚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显出一丝无奈。
这种事情连不懂一点儿医术的小宫女都发现了,他们两个太医又岂会不知?
谁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可是当疾病缠身的时候,哪怕明知道药毒有伤,却也不得不一日三饮。
这就像是饮鸩止渴一般,饮了可暂缓一时,不饮,可能立时就会毙命。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殿下容禀,刘敬的针灸虽然有效,可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殿下的病情。”
狠瞪了小娥一眼,并没有直接理会于她,陈挚轻站起身,缓声向晋阳公主解释道:“就算再请刘敬过来,最终还是免不了要用药石养身,而药石之道上的造诣,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刘敬又如何能与楚太医署令相比?”
“当初我与楚署令执意要请刘敬过来为殿下诊治,最看重的,其实并非是刘敬本身,而是有可能隐藏在他背后的医道高人。希望能籍此为殿下寻得更好的名医,大家集思广益,共同为殿下医治。”
“谁成想,刘敬背后的高人却是……”
陈挚没有说完,晋阳公主却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谁也没有想到,刘敬最后引出来的所谓高人,竟然是她的太子哥哥。
李承乾是什么,他懂不懂得医术,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又岂会不知?
所以,在得知了李丰就是李承乾的消息之后,楚钰与陈挚直接就放弃了对刘敬的关注。
阿是穴确实很神奇,但是它只能临时性地缓解病痛,并不能彻底地根治病情。随着李承乾的身份被拆穿,刘敬之前所说的那些关于哮喘病的言论,直接就被贴上了假大空的标签,不足采信。
最终,晋阳公主殿下的气疾之症,还是得靠他们师徒勉强维持。
晋阳公主也回头瞪了小娥一眼,然后轻声向楚钰与陈挚宽慰道:“两位太医多虑了,本宫并没有不信二位太医的意思,这些年全是靠着楚太医的精心调理,本宫才能苟延残喘到今日,我怎会因一个乡野郎中之言而猜忌你们二位?”
“方才是小娥太过忧心本宫的病情,所以才关心则乱,言语间冒犯了二位,本宫在此替她向你们赔个不是!”
楚、陈二人连声推脱不敢,小娥则直接跪倒在地,磕头致歉,小脸吓得苍白。
刚才一时口快,并没有顾忌太多,现在见晋阳公主竟代她向两位太医道歉,小娥才意识到她刚刚不止是逾越了,而且还引起了两位太医的不满。
病者得罪自己的主治医师,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绝对是大忌。
晋阳公主身份尊贵,楚、陈二人或是不敢如何,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却是绝对吃罪不起这样的罪责,一旦此事传扬出去,不用圣上开口,宫里的那些管事都绝对能够扒下她一层皮来。
“殿下言重了,小娥姑娘也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忠心可嘉,我等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之计较。”
楚钰深知宫中的规矩,轻瞥了小娥一眼,轻声为她说了一句好话。医者行医,难免会与各式各样的病患及家属打交道,若是连这点儿气量都没有,还出什么诊,看什么病?
两位太医不再计较,晋阳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又令小娥给楚、陈二人道歉一番,这件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砰砰砰!”
“小妹,起了吗?我给你做了一些吃食送过来,方便进去吗?”
门外有人敲门,接着便传来李丰满的浑厚沉稳的声音,晋阳公主精神一振,连忙令小娥前去开门。
“知道你最近食欲不太好,所以为兄特意为你烹调了几道可口的小菜……”
跨步进门,李丰满脸上热情洋溢,话说到一半,看到屋里面除了小妹之外竟然还有他人在侧,李丰满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向楚钰及陈挚打起了招呼。
楚、陈二人不敢托大,齐齐躬身见礼。
“两位医师真是辛苦了,这么早就过来为明达诊治,不知结果如何,明达的病可有好转?”李丰满随声轻问,目光在李明达的小脸上扫了一遍,小丫头今日的精神头似乎不错。
刘敬这时也拎着一个黑色的食盒从外面进来,恭敬地立在李丰满的身后。
楚钰与陈挚全都注意到了刘敬的存在,不由面面相觑,刚刚他们还提及这位刘医师,没想到眨眼间人就到了跟前。
看他以一身个人的姿态跟在废太子的身后,想来之前他并未说谎,他还真的是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