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双卧床的那些日子,陈璟的大哥陈璋心里也烦躁。大夫说话,时常没个准,陈璋自负聪明过人,就花钱买了药书,自己在家里研读,想自己来医治父母。
可最后,陈璋还没有读出个名堂,他父母就去世了。
父母去世之后,陈璋放下了学医这条路,安心读书,次年就中举。
陈璋是陈氏玉字辈子弟中,最为杰出的。无奈他生在七弯巷,若是生在旌忠巷,没有家里那些琐事烦心,只怕进学更早。
而陈璟说,他随便看看药书,就能背熟,应该不是假话,从他这次出手治病就可以看出。
难道这孩子,比他兄长更有天赋?
怎么听闻从陈璟有点呆头呆脑,不及他哥哥半分聪慧呢?
陈老太爷自诩看人目光精准,却也看不出来陈璟话里的真假。这孩子一派淡然,被陈七刁难不愤怒、治好了老三也不自夸,好似只是做了件随手之事,没有半点假装。
这份荣辱不惊,让见多识广的陈老太爷心里纳罕。
“……原来央及是自学成才。”陈老太爷笑了笑,然后又微露严肃,“学医,算个出身,到底不如读书。自从科举这一制开立一百三十余年,咱们望县,总共出了五十名秀才,二十一名举人,三名进士,算得上声名显赫的。”
一百三十余年前,才有科举……
那这是唐朝吗?
陈璟心里,微微起了点涟漪。
而后,这点涟漪又快速消去。夏氏梁国,夏氏梁国,这个时空在历史上不存在,为什么非要套进自己熟知的历史里去?
他无奈在心底笑了笑。
科举制有了一百三十多年,整个望县出了三名进士,二十一名举人,这的确是高产!
要知道,每三年一次的春闱,总共才录取进士五十人。那是全国的参考人数。
望县这个小地方,一百多年能出三位,实属难得。
至于那二十一名举人,其中就有陈璟的哥哥陈璋。
陈璋是陈氏这几百年来,第三个举人。
足见,这科举有多难啊?
偏偏,如此难,大家还趋之若鹜。
陈老太爷现在说这些,陈璟都能预料到,他接下来要劝陈璟不要走歪路,读书才是正道。
果然,陈璟心里想着,陈老太爷已经开口:“你哥哥是陈氏这一百三十余年里,第三位举人。你是个聪颖过人的孩子,也该好好念书,走科考这条路。像医者,虽能救人性命,却也只是奇技淫巧,万事不由己……”
这话,算是谆谆教诲。
他没有多提陈璟哥哥现在的下落。
大概,陈家也不愿意相信陈璟的哥哥去世。陈家还指望这举人能中个进士,给家族添增光彩呢。
陈璟没有当面反驳老太爷。早已分了家,旌忠巷也管不到七弯巷,陈璟念书还是学医,老太爷能建议,不能管束。
所以,陈璟恭从道:“是,孙儿谨记。”
老太爷就很高兴。然后他又道:“……今早你大伯拿了礼单我给瞧,你嫂子送的那扇屏风,价值不菲。你哥哥不在家,你们也该处处节省,不该如此破费的。”
“这是我们的心意,伯祖父的寿诞,我们还只怕送得寒酸了。”陈璟道。
陈老太爷又笑笑。
他没有说帮助陈璟一家人的话。
陈家合族都知道,陈璋娶的那位李氏,最是争强好胜,不肯受人半点恩惠。早就听闻他们日子拮据,结果老太爷的寿宴,李氏送的礼都快赶上大房的了,特别贵重。
那等心高气傲的女人,不能主动去说帮助她,否则就是轻看了她。
“知道你们孝顺。”老太爷道,“时辰也不早,你还没有吃饭。去前头吃了饭,早点回去,免你嫂子挂念。”
陈璟道是。
他从松鹤堂出来,去了趟三房。
三叔已经醒了,精神仍是不好。
拉了那么久,三叔整个人都虚空了。
那碗车前子汤用下去之后,解了两次小便,却已经不拉了。三房众人见陈璟又折身回来,三婶、四嫂、几位堂妹堂兄堂弟等,少不得客气一番。
“煮了车前子就米汤,搁在三叔床前,什么时候渴了就当水喝。今天就别吃东西了,明早起来,煮点米粥,再煮点蔬菜汤。三叔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东西,蔬菜汤升胃气,让肠胃能正常运转。吃一两天米粥和蔬菜汤,就可以正常吃饭了,别太油腻,吃些清淡的。”陈璟一一交代。
三房的人听了,认真记下。
然后,四堂兄去抓药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央及说说话儿。”三叔有气无力,强打起精神。
众女眷就纷纷退出去。
“且卷,你去大厨房,要份饭菜。你央及哥还没有用膳。”三叔又对他的第二个儿子说道。
他的第二子,在陈氏大族里排行第九,名玮,字且卷,今年十三岁。
陈九听了,恭敬道是,转身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陈璟和三叔的时候,三叔半坐在床上,声音虚弱无力气:“央及,今日多谢你……”
陈璟笑笑,道:“要不是三叔相信我,我再好的本事也无计可施。三叔不必谢我,原是一家人,岂有见死不救的?”
三叔欣慰点点头。
他是认定陈璟有大才的,从下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将来非池中之物。特别是陈璟这份少年老成,简直叫人咋舌。
陈三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