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听懂了完颜兀露的心意,心碎的感觉瞬时传遍全身,这心碎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伤心,而是因为他的心在疼,他理解完颜兀露的苦楚,却又无力将她拯救出这个仇恨的漩涡,便只能心疼不已。
在完颜兀露用力挥刀的那一瞬间,他自然知道完颜兀露死不了,不但死不了,而且连一层油皮都不会划破,别说是完颜兀露这样求死,就是之前耶律答里孛那样的自震心脉在先,他都能把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所以他没有什么夸张的反应,反倒是一旁的梁山四将以及金国阵列里的完颜阿骨打同时惊呼出声。
“兀鲁!”
“姑娘!”
“妹子!”
完颜阿骨打是用女真话喊女儿的小名,他的妻子不少,儿子也不少,但是截至目前就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他最是宠爱完颜兀露。
物以稀为贵,人也是一样。
阿骨打的儿子虽多,却从小就被灌输了女真人对契丹人的仇恨,为了女真人的崛起而苦练武功,他不可能娇生惯养其中任何一个,也没有条件这样做。
儿子们长大之后,无一例外的必须承担起率领女真族灭亡契丹的责任,去冲锋陷阵,去攻城拔寨,能活到哪一天实在是无法预料。
唯独这个女儿不同。女儿是无需冒着马革裹尸的风险去沙场打拼的,可以留在后方过一过衣食无忧的美满生活,小的时候可以陪在自己的身边逗乐解闷,大了就可以嫁给女真人的英雄,为其繁衍后代。
后世人常说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阿骨打对完颜兀露的看法也是一样。
在阿骨打的设想中,即便女儿嫁给了徒单定哥,也不可能跟着徒单定哥一起上战场,给徒单战神生些后代出来,在家操持家务,抚养子孙就可以了,谁知道女儿却偏偏喜欢上了白胜这个异族的仇人?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逼迫女儿自尽,事实上刚刚白胜没来的时候,女儿横刀在颈,只是为了逼迫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可过于近前,以保护那四个混入金营的奸细。
正因为担心女儿走极端、寻短见,所以他勒令大军在距离护城河岸五十步之外停下了脚步,只希望女儿是为了吓唬自己,不会真的轻生。
但是现在不同了,以他目光之锐利,纵使在五十步外也能看得见完颜兀露的右臂完成了蓄势发力的一系列过程,却只来得及喊一声“兀鲁”,随即心如刀绞,都是白胜这个宋人害了女儿!
另一侧,在白胜的身后惊呼“姑娘”的是解珍,喊“妹子”的是顾大嫂。
被俘之前,他们四个按照白胜的吩咐,化装成当地的山民和猎户,在当地山村里买了些米,又打了十几只野鸡,拿到金国军营去兜售。
解珍解宝驯化qín_shòu的本领当世第一,别说是诱捕十几只野鸡,只要他们有意向,且有足够的时间,兄弟俩完全可以玩个百鸟朝凤出来。
嗯,不是只卖这几斗米和十几只野鸡,这只是样品,送给军爷品尝的,军爷若是吃着好,给个合理的价钱,回头我们四个就会回到村里收购全村居民的粮食,收集全村猎户的猎物,再给军爷送过来。
如此合理的借口,如此合适的道具,可谓没有任何破绽,金国军营中负责炊事的官兵当然深信不疑,就把他们接入了兵营,活鸡比死鸡好吃,这道理谁都懂,但是山鸡野鸡可是会飞的,在没有绳索捆绑的情况下,必须要让“猎户”兄弟亲自送入炊事帐篷。
军民鱼水情是感人的,虽说当兵的总是祸害老百姓,但是当兵的更喜欢给他们送美食的老百姓,这两件事一点都不矛盾,不论古今,不论谁的军队。
金兵命令四人抬着米鸡进入军营,四人当然求之不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军营如何找到白寨主所说的那两个人?
然而他们这一进去,却就落入了人家的手心,直接被擒了。
也不是金营中有谁提前算出了白胜的计策,这事儿坏就坏在嘴馋的黑熊精身上。
那黑熊精在皈依佛门之前本来就是吃荤的,虽说也曾经与观音院的金池长老坐而论佛,但放下佛经之后背地里终究以人畜为食。自打带上禁箍皈依佛门之后,镇守珞珈山后山,眼见山中遍布珍禽异兽,每每馋的心痒难搔,却不敢拿来吃了,菩萨的禁箍咒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念之下,生不如死。
解珍解宝捕捉的山鸡从品质上来说当然远胜当地百姓们饲养的禽畜,更比后世吃药打针喂出来的鸡鸭好过万倍,一如军营,那股生猛新鲜的气味就被黑熊精嗅着了。
嗯?哪里来的如此美味?闻到山鸡的味道,黑熊精就再也坐不住了,硬拉着红孩儿去了炊事帐篷,红孩儿当然不会拒绝,圣婴大王也不是什么吃斋之人,从前也是想吃唐僧肉的,此时远离菩萨的监督,自然也要趁机开一开洋荤。
但是红孩儿却又一项本领是黑熊精所不具有的,那就是他能推断出当天之内的吉凶祸福,早在被菩萨收服之前,他一度能够算准了唐僧的行进路线,从而在半路上伪装成一个被人吊在树上的孩子欺骗唐僧,不论白龙马走哪条路,他总会赶在前面等着。
看见了解珍解宝四人,他就习惯性地算了一算,这一算不打紧,梁山四将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原来你是白胜派来的奸细!
红孩儿又摆起了当年火云洞的派头,小的们,给我把这四个人拿下!
完颜宗望当然是不离黑红二仙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