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不知该欢喜还是该警戒,问道:“梦儿?”
亡灵女子笑道:“谁是梦儿?”
形骸登时醒悟,道:“在下认错了人,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亡灵女子道:“你们找我宅子许久,居然仍不认得我?”
形骸问:“呢喃古宅?你是呢喃古宅的主人?”
亡灵女子点头道:“鄙人生前姓风,名呢喃,我听那些闯入者叫你孟行海,对不对?”
形骸心知这林中到处都是她的耳目,答道:“正是。”
亡灵女子道:“你睡一会儿吧。”手掌对准形骸,形骸急忙躲避,但身心俱疲之下,未能避开,登时晕了过去。
昏迷之后,不知时辰几何,但身上一阵冰凉,忽而疼痛,忽而麻痹,最终又变得火热难耐。他头脑沉重,想醒来却又无法,终于生出一股极大的意志,恢复了知觉。
他躺在冰凉的地上,伤处缠着黑色绷带,创口已然不疼,伤势大为好转。他环顾四周,见家具精致,器物贵重,却散发着破败、死亡的气息,令他心中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他道:“多谢风姑娘相救,可否出面一见?”
风呢喃从黑暗中走出,拂动袖袍,点亮了幽明的火烛。她衣衫甚是单薄,可从中望见她曼妙的轮廓。只是形骸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敬而远之,就像常人惧怕死尸一般。
风呢喃道:“睡得好么?”
形骸道:“再好没有,姑娘大恩,在下定当报答。”
风呢喃道:“若非你是半人半活尸,我也救你不得,我的药大半是医治死人的,医治活人的药,前不久已经用完啦。”
形骸摸摸自己脸颊,已然恢复了人样,不禁松了口气。
风呢喃朝他微微欠身,道:“该我谢谢你了。孟公子,多谢你帮我大忙。”
形骸奇道:“我如何帮了你的忙?风姑娘太客气了。”
风呢喃道:“你帮我做了两件事,解了我近来的大烦恼。却又何必谦虚?”
形骸问:“哪两件事?”
风呢喃伸出发青的手指,道:“第一件事,你替我赶走了狱万。此人功力深湛,想要闯入我这古宅,我奈何他不得。你破了他的铠甲,至少二十年内无法修复,我就不用怕他啦。”
形骸摇头道:“那不过是无心所为,我...要救得人是那忘恩负义的詹依侯。”
风呢喃笑道:“好吧,这第一件不算。”
形骸心中不免一闷:“我可真是多嘴,她愿欠我恩情,我又何必自谦?现在可好,也是覆水难收了。”
风呢喃嘻嘻窃笑,面容娇美,道:“第二件事,我替你治伤时,与你亲亲蜜蜜、缠绵纠葛,用你的阳气滋润了我这身躯,圆了我多年的心愿。”
形骸脑中“轰”地一声,似炸了个雷,直炸得四分五裂,他颤声道:“风姑娘,你.....可是在戏弄在下?”
风呢喃神色颇为认真,道:“没有啊?你半生半死,我这几百年来从未见过,也唯有你这样的人,能与我这样的鬼欢爱同眠。”
形骸悲愤异常,欲哭无泪,嚷道:“你这....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辱我,我....我不想活了!”
风呢喃朝他眨眨眼,道:“小郎君,你嚷什么?我又不是不负责?你就留在我宅子里,与我结为夫妇,我自会怜香惜玉,加倍的疼爱你。”说罢抛来一间金贵长袍,抿嘴笑道:“快些穿上,免得春寒难耐,泄露春光。”声音诱人心动,好似欲壑难填。
形骸只觉天崩地裂,羞愧无地:“我竟与这女鬼有了....一夜缠绵?我如何对得起白雪儿?这女鬼....她定然是骗我!我伤得如此之重,睡得如此之沉,她又是亡灵之躯,我如何能与她那般?”
但回想昏睡时,确似有冰凉的躯体紧贴自己,滋味并非如何难受,反而有些美妙。他抓紧袍子,低头许久,心道:“罢了,我被她强睡,怨不得我。”旋即已然释怀。
风呢喃道:“对了,你识得小妹?你是小妹的情郎?”
形骸道:“小妹,那是谁?”
风呢喃道:“先前你与我好时,我亲你嘴,你叫孟轻呓二十次,叫白雪儿三十次。孟轻呓就是我小妹。”
形骸惊呼道:“你是梦儿的姐姐?”
风呢喃道:“是啊,我最疼爱我那小妹啦,她天赋极高,不在我之下,唉,只可惜我死的早,她最近怎么样了?”
形骸手按脑门,更为郁闷:“我竟然与梦儿的女鬼姐姐做出事来?真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混账!这也全怨骸骨神,偏偏给这功夫起名叫‘放浪形骸功’,这不是咒我出事么?”
风呢喃道:“郎君,我问你话呢!”
形骸道:“她应该....还活着,但我也不知她近来怎样。风姑娘,对不住你,我不能留下与你长相厮守。”
风呢喃点头笑道:“你还是喜欢活人女子?对不对?”
形骸道:“我已有爱妻了,我与她情深似海,决不能....再与姑娘你....”
风呢喃叹息道:“那也由得你,不过你也忒不知好歹了,活人女子,如何能与我这女鬼相比?”
形骸心道:“这位姐姐当真自信过人。”
这时,屋中嗡嗡作响,风呢喃皱眉道:“有人闯进来了!”
形骸道:“是詹依侯她们?”
风呢喃道:“多半是,不过这间屋子很隐秘,他们找不过来。”
形骸道:“詹依侯前来追杀她的一位女儿。她那女儿就在你这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