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手指轻轻捏着棋子,轻轻放下,似乎也并不奇怪。
容世兰将外边之事尽收眼底,心中也好生快意。秦渊面色十分铁青,料来心中却也是并不好受。谁容他张狂!只是此事,是否公子一手安排?天机阁与公子,一贯是并不交集的。
苏尘却也并无多少兴致留意秦渊。
是了,秦渊又什么值得在意的呢?他年纪虽轻,却也是已经十分轻狂,张扬得很。
那些个年轻世家子,是容易被秦渊所蛊惑。
便是老成的家族长辈,只恐怕也被秦渊说服。
可是这不过是纸上谈兵,秦渊并不是善谋的人。
他算计李竟,挑拨那些个蜀中世家子,在李竟杀人之后,更将这桩事四处宣扬,以为这就是所谓骑虎难下之势。
可是张扬开来,难道蜀中世族就一定要跟德云帝撕开脸皮?
难道就不肯想一想,还有一般可能那就是蜀中那些个世家子服软了。
秦渊以为李竟必定是会被他踩到脚底下,是自以为是。
以为能掌控扬州,就放肆到逼迫德云帝,亦是自以为是。
不过是少年不敢撑着一腔血勇罢了,倒是将那些个世家之中有心思的给蛊惑住了。
更蠢的则是,竟然丝毫没曾想过什么后路。若是输了,自个儿还有什么可依仗的。这也不是秦渊有那孤注一掷的勇气,只因为他性子粗疏,自骄自打,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的。
而在苏尘身边,一道软玉温香轻轻偎依。一名妙龄少女就这般轻轻靠着苏尘,她肌肤如蜜色一般,双眸却也是透出了一丝浅浅的碧色。如此肌肤眸色,必定是来至于西域,而她举止更是轻佻,一身上等雪白绸缎衣衫穿着,胸口却也是露出了一大片蜜色的肌肤,蛊惑人心。那少女轻轻抬头,下巴尖细,鼻梁纤巧,眸色却是如上等翡翠一般碧绿透亮,透出了一丝光润气儿。
容世兰勉力忽略那女子,那女子叫碧儿,是苏尘收养在身边的。碧儿举止十分放肆古怪,却也是调得一手好香料。容世兰只当她是苏尘养的宠物,就跟养猫儿狗儿也是。
碧儿蜜色的肌肤是异样的细腻,如今唇瓣冉冉绽放一丝笑容,却是糅合成一股勾人活泼的魅力。
如今房间之中,一股透人心脾的香气从焚香炉中传来,却也是异样的透人心脾。
苏尘面容透出了一丝温润剔透,一双漆黑的眸色越发秀润,宛如最上等的水晶。
容世兰瞧在眼里,心里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恍惚。这温润剔透的一双眼,却也是那般的深邃,深不见底。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苏尘,苏尘不过九岁。她是高高在上的容家嫡出之女,而苏尘则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他穿着寻常的衣衫,可是只是那般站着,就透出一股淡淡的出尘味道。年幼时候的苏尘,是辗转寄住在别人那处的,虽然有苏家嫡出之子的身份,可是谁不知道苏家家主宠妾灭妻,并不在乎这个儿子。
苏尘那个时候,年纪尚小,可是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魅力。他每到一个地方,别人排斥也好,不喜爱也好,可是到了最后一定会慢慢的被这个孩子所折服,慢慢的就喜欢上了他。之后苏尘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样子的魅力就越来越大。他只是轻轻在那儿,或者吹奏一片竹叶,或者做些别的什么,就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就算是如今,那些个随了秦渊的世家子,亦是对苏尘十分恭敬。这是秦渊怎么也做不到的。
秦渊失势了,那些捧着他的世家子会躲避不及,甚至心生厌憎。可是苏尘就是那般不一样,他就算是失势了,仍然是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别人也不肯失了礼数。
而自己,也被容家许给了苏尘了,容世兰自然也是愿意的。自己若不随苏尘,这天底下只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入苏尘这样子,那她一定是会十分后悔。
只是自己能追随苏尘时间并不多,这一次自己能在苏尘身边侍候着,似乎也是说明了容家一种态度。那就是容家对秦渊并不是那么信任,准备随时随地就抛弃秦渊。他们五姓子,是断然不会因为秦渊一个决断,就当真动到了筋骨了。
姚雁儿再次端起秋猎特有的苦茶,轻轻的品了一口。这苦茶和牛乳、盐加长一起,糅合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萦绕在舌尖。据说这种茶,是古法煎煮而成的。
若自己今日没有碰到秦渊,没有听到秦渊那些个张狂之极的话儿,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这位天机阁的卓先生出现,只是轻描淡写那么几句话,只是奉送上这么小小的一盒子盐,却足以将秦渊三年的谋算尽数化为虚无。
所以真正的杀伐才是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杀人并不见半点血腥之气。这些个皇族世家,勾心斗角已经是越加激烈,盘根错节,稍微有所不甚只恐怕亦是粉身碎骨,可谓步步惊心。德云帝仍然是容色温和,可是那眉眼之下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讽刺。
更何况,秦渊还是那般骄傲的人。
秦渊果真是恼极,舌尖儿也是品到了一丝腥甜之味。方才自己所设想的,似乎都是虚的,一下子便飞走了。方才,他甚至还琢磨着如何逼迫皇族,甚至自己取而代之。可是如今只要想起刚才那些个念头,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发了白日梦一样,当真是羞愤欲死。
只想一想,秦渊就恨不得将方才自己捏死。
可是羞恼并不是最要紧的,落了面子,如今看来竟然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