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话说的简直再扎心不过啊!
轰然一片的大笑声中,方老头只觉得尴尬欲死。
浑浑噩噩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长子住所的。
只身体循着惯性般,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甫一进门,就看着次子方忠华两口子在互相推诿着。
细细一听才知道,原来照顾妻子的阿姨请了事假。半身不遂,偏瘫在床上的老伴儿拉在了床上。
儿媳妇嫌脏,不情愿收拾。
只说这养儿防老,养儿防老的,这伺候爹妈的活计得儿子亲自来才方显孝心。
忠华那混账却坚持着女大避父,儿大避母,男女到底授受不亲。
宁可叫亲妈在那屎窝子里泅着,也不肯伸伸手,给她收拾收拾。
那可是他亲妈,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恨不得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亲妈啊!
居然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可把方老头气的哟,只觉得继方传嗣之后,又一个儿子白养了。
长长一叹之间,方忠华夫妻惊恐回头。
赫然发现说好了要去大哥那头挽回关系,把断掉的亲缘再重新续起来的老爷子居然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后。
“爸,是您回来了?怎么,怎么样,大哥他,是不是看您过去就立马服软?
父子俩前嫌尽弃,握手言和了吧?”再没有想到老头子能赶上这个节骨眼回来,好巧不巧地听到他们两口子这番推诿什么的。
耐心扮演了一段时间孝子的方忠华心里发虚,看着方老头的神色也是满满不自然。
见老爷子脸色漆黑如墨,方忠华忙讪笑出声,特别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只可惜……
这以往百试不爽的招数,今儿好巧不巧地就生生撞在了铁板上。
震耳欲聋的一声滚之后,方老头对着方忠华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恶骂。
滔滔不绝了至少有半个钟头的功夫,中心思想就是要他以后有能耐就大富大贵,没能耐就好好蹲在墙角缩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的。
就甭想着再打方传嗣一家子的主意,也别惦记再让他这个老子一把年纪了再为了他们到别人面前卑躬屈膝!
“爸,这……”方忠华震惊脸,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亲爹:“那个,那个大哥也不是外人啊!
我们是一个爹生的,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地地道道的自家人来着,我……”
“你个姥姥,你!
反正我话儿撂在这儿,但凡你要是不想被撸成白板,就给老子消停老实儿的。
不然的话,可别说老子没事先提醒你。
行了,没啥事儿赶紧的滚吧!
少跟你妈跟前添堵,她还想多活些日子呢。”方老头子不耐烦脸,轰苍蝇似的,挥手撵方忠华两口子赶紧滚。
云里雾里,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个子午卯酉方忠华两口子懵逼脸,就这么讪哒哒地出了门。
屋里,方老头长叹一声,上手给哭得不能自已的吴胜蓝换洗擦身。
虽然岁月更迭,红颜已老。
甚至因为病情的原因,性子都越发的孤拐难伺候。
但终究是孤注一掷地嫁了他,给他生儿育女、为他忍受了漫天的谩骂诋毁的枕边人。
方老头对吴胜蓝,那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的。
只是他个大老爷们儿家家的,一辈子都只管工作上班地挣钱养家。
从来都是被伺候照顾的一个,对于照顾人上实在不是如何的在行。再加上他也是大病初愈的身子,吴胜蓝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型还是个正经丰腴的。
只这擦洗、换衣服的活计,就折腾得他满脸大汗、气喘吁吁。
更要命的是,他这一个缓不过来劲儿的功夫,竟然差点儿把吴胜蓝给扔在了地上。
等折折腾腾的忙活完,再把屋子也磕磕绊绊地收拾好,竟然已经到了月上中天时候。
困乏以极的方老头连口饭都没吃,只匆匆给吴胜蓝倒了杯麦乳精当晚饭。
看着她吃完后,就和衣而卧地上了床休息。
不大的功夫就鼾声震天。
心高气傲了一辈子,到了(liao)到了(liao)的,却落了个偏瘫在床,被儿女嫌弃、与屎尿为伴的地步。
想想那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刮不下来点儿油水,就连家都不回,重病老妈瞧都不瞧一眼的狠心白眼狼闺女。
再想想相互推诿,舍不得花钱请看护更受不了亲身照顾她的儿子、儿媳妇。
还有那确定她这病是没个好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儿的孙子、孙女……
呵呵,都曾经是她搁在心尖子上疼爱的人啊!
为了他们能获得更多,她一辈子不遗余力地对付继子一家,简直泯灭了人性。
结果……
就帮了这么一个两个的白眼狼!
吴胜蓝泪湿眼眶,嘴角勾勒起个特别痛苦又绝望的弧度。
但凡能活,谁不想安安稳稳地活到百年呢?
可……
这样窝囊又受罪,还连亲生儿女都嫌弃的日子,她真的,真的是过够了。
就这样吧,左右这一辈子,她也成功过、风光过,被人捧在手心里万般疼爱、不惜背负一身诋毁万众嘲讽过。
人间走这一遭,也不算白活。
到了(liao)到了(liao)的,也别叫自己活得这么痛苦狼狈、别拖累这个为了自己几乎闹到众叛亲离的男人了。
也许没有了她,依着传嗣那孩子的憨厚善良,能愿意奉养他老父亲晚年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