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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
悦来客栈,董策等人所居住的小院儿里。
正是清晨,董策从楼上踱步下来,问跟在身边的王通道。
“还是那样子,如昨日一般。”王通露出一丝苦笑:“今儿个一大早就起来了,洗漱打理干净了之后,便往椅子上一坐,也不哭也不闹,就是坐着,跟个泥塑木雕也似,瞧着就让人瘆的慌。不过好在,今日已经开始吃饭了,方才小二给端了一些小米粥,热包子之类,他都吃了。吃完还说不够,属下又给他要了一些。”
“嗯。”董策点点头,心里有了底子。
纪长运这做派,可不像是一心求死的样子,想来,现在基本上也是想通了,觉得还是活着好一些,亦或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能吃东西,就说明死不了,也不想死。至于他现在的沉默木讷,大致可以理解为对未来的迷茫。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沦,想必他的心性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不和过去一样了。
正说着话,有家丁前来报告:“张麻子来了。”
董策心里一喜,道:“请他楼上相见。”
他用了这个请字,手下的家丁自然重视,很是恭敬的把张麻子请了上来。
董策的房间。
张麻子进门之后赶紧跪下行礼,膝盖还没来得及弯下去便被董策给搀扶了起来:“何须多礼,何须多礼。”
董策把张麻子扶正了,摁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我这儿没那许多规矩,以后来了,莫要拘束,自在些就好。”
他是这么说,可张麻子哪敢当真?赶紧笑着应了,屁股在椅子边缘上挨着坐了,虽然知道董策也是做得表面功夫,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更对董策起了十分的亲近。就算是表面功夫——可面对他们这等小人物,多少人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
“是刘三爷差遣小的过来的。”张麻子道:“今日便是到了与大人约定的日期,只是衙门里忽然有急事儿,本来三爷是不当值的,又给拉了回去。”
董策随口问道:“可知道是什么要紧事?”
“似乎是范家的车队要出城了。”张麻子想了想,道:“三爷等一干衙役壮班都给叫去,疏通街道维持秩序,免得给堵在了城里,迟迟出不了城,那就是罪过。”
“范家的商队么?”董策笑吟吟的点点头,眼中却有一丝寒光闪过。
他不再提这茬儿,转而问道:“收购私铸钱的事儿,如何了?”
“正是要与大人说这个的。”张麻子道:“大人一共是要收买五百两银子的私铸钱,这些时日,小人等一干,联系城中各处的牙子,四处探听消息,到了昨晚,已经把铜钱都换好了。”“五百两银子,一共换了六百七十五吊大钱。”说这话的时候,张麻子有些忐忑不安,偷眼儿打量着董策。
一两银子兑换伍佰伍拾崇祯跑马钱,兑换一千五百私铸钱,按理说五百两银子应该是兑换七十五万铜钱,也就是七百五十吊。但是现在只有六百七十五吊,那么剩下的那些呢?自然是都被刘三儿,张麻子等一干中人给吃了。
不过董策并不在乎这个。托人办事儿中介费哪里是能少的了的?毕竟人家就是靠着这个干活儿,这就是人家的活路。而且这一两银子里头有一分银子的抽头儿,是他早就允了刘三儿的。
“就这个数儿,正好。”董策摆摆手道:“至于其它的,你也不用多想,某早就允了刘三的抽头。”
他这话的意思,一个是为了宽张麻子的心,省得他忐忑不安。第二层意思则是——你们干的什么,我都知道,别以为我是好欺瞒的,我不点破,只是不想点破。如此一说,也省得别人以为好欺。
张麻子也明白他的意思,神态更恭敬了些,他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董策:“那些银钱加起来怕不得有四五千斤之多,别说是小人一个,怕是十辆牛车才能拉的了。小的从那些钱里随手划拉了一些,给大人来瞧瞧,差不多所有的钱儿都是这般样子。”
董策挑了挑眉毛,这大概就是随机样本了。
董策把钱袋打开,伸手进去抓了一把,摊在手心里仔细的看。手心里五枚铜钱,三青二黄,其中有两枚和自己之前从阳和城外客栈老板手里得到的一摸一样,圆形方孔,在穿孔的上方写着一个‘壹’字,穿孔下方写了一个‘文’字,代表着一文钱。而背面则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其它三枚,则是形制各不相同。有一枚竟然还写着崇祯通宝四个字,不过字体软弱无力,铸造也比一般的崇祯跑马钱也粗糙的多,显然乃是伪造的。不过说实话,在这个年代,能造到这个程度。
很快,董策便是走马观花的大致白袋子里面的钱给看了一遍。
袋子里面大约有一千枚铜钱,也就是一吊,差不多在十来斤左右的重量,也是沉甸甸的一大袋子。这些铜钱儿都是圆形方孔,形制规格略有区别,上面的文字差别很大,但是总体的大小,厚薄,却是没什么区别。总体来说,和董策拿来作为样品的一文钱没什么差距。重量平均大致在一钱三分左右,也就是五克左右,边缘光滑,颇为的厚实,有种沉甸甸的质感,在钱的成分里头,铜应该能占到六成左右的份额。
这让董策很是满意。
里面没有粗制滥造的劣钱,小钱,薄钱,说明张麻子等人确实是用心的。
董策从怀里取出一小锭五两的银子,放在他右手边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