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庄这个事儿,老夫也有所听闻。”刘若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终归是几十条人命啊!”
“几十条人命?”董策脸色顿时是变得有些古怪。
他心里一阵怒骂:“黄琬,你他娘的还真敢说,上千人的惊天血案到了你这儿,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一下子就变成了几十个!入你娘哟,你这厮还真是敢说!”
以他的反应速度,刘若宰一说这个数字,董策便是心里明白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消说,自然是黄琬虚报了数字。
黄琬乃是北东路参将,而被屠戮一空的南夏庄就在北东路的防区之内,以及之后带兵赶到却又不敢追赶的那军官,也是黄琬的手下。虽然黄琬已经被刘若宰调到了镇河堡来,同时兼任镇河堡守备,但这只是刘若宰为了把冀北道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掌控在手中而做出来的调整。黄琬这个北东路参将的差事,依旧是兼着的说句实在话,以刘若宰的地位,还没法子直接任免一位参将。
黄琬平素一个月里头,倒是有半个月都在北东路呆着。
而这件事儿,他定然是最前头几个知道的人!而发生在他辖地上的这件惊天惨案,足足死了上千百姓,性质可以说是极其恶劣,损失可谓是极其惨重,百姓伤亡可谓是极其巨大。若是在东南沿海,江南富盛之地这么一弄,只怕上到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下到当地的知府知县守备百总,都要跟着完蛋!
人头滚滚落地。
因为那里的文人势力实在是太强,而士子们一鼓噪,一准儿就得有人倒霉。
就算是在这边荒北地,一旦被人知晓,那也是一桩震惊全国的大案要案。
到时候,刘若宰未必有事他终究是文官但黄琬这个北东路参将就悬了,最好也是罢官免职。这还是因为这些年来建奴屡次入寇,各地盗贼蜂拥四起,时不时有被屠城屠村的消息传来,人们对大的伤亡数字都麻木了。若是再早些年,必然是全国震惊,黄琬那是必死无疑。
为了自己的前程,黄琬肯定要控制这件事儿的流传。不过这事儿,要隐瞒是隐瞒不下来的,但是黄琬却可
以在其他地方做文章比如说隐瞒真实的伤亡人数。
这是一个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被屠灭的是南夏庄,从名字上看,这就是一个村子,至于是大是小,人多人少,若不是本地人,外人那是根本就不知道的。当然,绝大部分人更不会知道的,南夏庄是好几个村落合聚合居的一处大的村堡,更更不会知道,这个庄子足足有上千口人!
若是只从字面意思上理解的话,这只是一个村子而已,而人们,尤其是那些文官们,对于一个村子的理解,大概也就是理解为几十户,百十来人这等。
于是黄琬老老实实的上报了“南夏庄被马贼屠灭,马贼凶残,全村上下十一户,四十五口无一幸免,尽数被屠灭。属下闻言,立刻亲自提兵追击,然敌人狡猾凶残,又兼一人数马,来去如风,属下所领,多是步卒,追之不及,致使马贼大部逃窜。然属下奋力,人人用命,终于截住马贼小股十余人,属下等人浴血奋战,将马贼尽数斩杀,得首级十三,属下部下亦有八人战死,请大人抚恤之……马贼大部逃脱……还请大人责罚。”
随着这封战报,黄琬还送来了十三颗人头这倒是实打实的人头,至于人头是怎么来的,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反正马贼不比建奴,基本上都是汉人,想要冒充他们的人头容易得紧,只需要斩杀几个百姓就是了。都是汉人,面部特征上可是分不出谁是马贼,谁是百姓。
而且顺便一起送来的,还有请求抚恤和赏赐功劳的文书。黄琬倒是个会雁过拔毛的,不放过任何捞钱的机会。
而刘若宰验过了那些脑袋之后,便是把抚恤金和赏赐给发了下去。
他深居镇河堡,手下又没什么耳目,黄琬有心隐瞒之下,自然是能让他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已经猜到了真相,董策自然是不介意给黄琬上上眼药,毕竟两人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好,恰恰相反,都是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一般。黄琬是个十足的小人,董策早在上次冲突的时候便看出来了,是以绝不能给这种小人有个能报复自己的机会。所以董策就先要在各方面对他进行打压。
所以他脸上立刻是露出极为惊愕的神情,不过立刻又是装作悚然一惊,赶紧把这抹神情给隐去。
“怎么,不对么?”刘若宰虽
然年纪不小了,不过宦海沉浮这许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窥测人心的本事,这等本事和体力精力武官,越是在官场呆的时间长的人,便越是精通,并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流失。
刘若宰虽然刚直不阿,却并不是迂腐之人,相反,他很会变通。在这方面,早已是炉火纯青。
察言观色,未必是一定要用来对付上官的,对付下属照样也是可以。只不过对待上官你是小心翼翼的观测,生怕被发现,而对付下属,则是可以直接逼视,不但可以从他神色的变化中窥测出蛛丝马迹,更是能够给他们巨大的心理压力,从而逼迫他们不敢隐瞒实情。
比如说现在刘若宰正这样逼视着董策。
他的的眼睛很清明,目光很锐利,让董策感觉到自己好像就是被巨鹰给盯上的兔子,浑身的不自在。
就算是他本来便是在做戏,依旧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