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李绣春的阁楼后边是一方庭院,都常说房屋要坐北朝南,可这位十万大山里的圣人却偏偏与别人不一样,他的庭院,坐南朝北,一到夏天整个庭院都被后方的阁楼影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在李绣春的庭院正中央,有这一方小水塘,里面怪石林立,水至清且鱼密。旁边载着几株细竹,翠**滴,看起来讨人喜欢极了。
有清风拂落叶,数片竹叶落入池水中,引得群鱼甩尾,溅起点点的波浪。
李绣春蹲在池塘边上,手里拿捏着一根竹枝,苦着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在他身后坐着位青衫儒士,此时正吃着一尾色美味香的松鼠桂鱼,右手一双绿竹筷子,左手边放着一壶酒香四溢的清江酒,时不时吃一块鱼肉,再喝上一口美酒,惬意极了。
李绣春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桌边,用竹枝敲了敲桌沿,没好气道:“陆大圣人,你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吧?”
陆茗娴不慌不忙地又吃了一块鱼肉,饮了一杯酒,才悠悠开口道:“该做的不该做都做完了。”
李绣春摆出一脸笑容,道:“那是不是该走了?”
“走?”陆茗娴捏着酒杯笑问道:“去哪儿?”
李绣春讪笑道:“回九州啊,你个不成器的弟子,是不是需要你教导一二?”
陆茗娴若有所思,捏着下巴感慨道:“是应该教育一下,这些天来只顾着修行一事,倒是把书上的道理都搁置了很久。”
听闻此言,李绣春笑的更加灿烂了,连连点头迎合。
谁知陆茗娴话锋一转,刺溜一下又是一口清江酒,他眯起眼睛望向北方,“不过呀,有些路是该他自己走了,我是先生,又不是规矩,所以就随他吧。”
那位出身北方九州的聪明人,十万大山的军师顿时脸色一黑,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手掌狠狠拍着桌面,“你够了啊陆茗娴!你说没有趁手的筷子,然后就砍了我的竹子,嫌弃河里的鱼味道不鲜,你又抓我的鱼吃,这也就算了,老子仅存的六坛清江酒,你一上午就喝了一坛。”
李绣春越说越气,仿佛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你说你陆茗娴喜欢教人讲道理,怎么到你这自己,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反正你这都是偷的,我不过是吃了一尾鱼,砍了一枝竹,谈不上伤筋动骨,不碍事,不碍事。”陆茗娴笑呵呵,顺手又夹起一块鱼肉。
李绪春气的牙痒痒,可奈何陆茗娴说的又全是戳心窝子的话,也只好忍气吞声。
没办法,如果陆茗娴没有成圣,自己还能较量一二甚至略胜一筹,可如今他成就圣位,自己就彻底打不过了,这么想来,李绣春更觉得自己这个圣人坐的窝囊。
这竹子看似普通,实则妙不可言,若是生长的好了,炼器或是摆阵都有不可思议的效果。
别看只有一小片竹林,那当年李绣春年轻时拼了老命才从蓬莱岛上偷来几株幼苗,起初竹苗病恹恹的,李绣春整日浇灌神泉甘露才得以存活下来,繁衍成现在的竹林。
再说那池水中的鱼儿,也是李绣春当年从洞庭天湖里面偷摸吊出来几尾,为了这几条鱼苗,洞庭天湖的半圣甚至追杀了他大半个九州,最后亏得先生出面拿出不可估量的好处,才让几位半圣满足。
一想到自家先生,李绣春就有些伤心了。
先生对自己极好的,不管李绣春闯了什么大祸,他都不会责骂怪罪,反而会出面替他擦屁股,一脸笑呵呵的,哪怕别人指着鼻子骂他,他也是笑眯眯地不反驳,这个圣人当的比自己还憋屈。
不过关于护犊子这一点,先生是绝不会好脾气的。
若是有实在不讲道理的,先生就会跟对方打一架,哪怕最后鼻青脸肿的,对自己和师兄也是一脸笑眯眯的,让两人不为自己担心。
不过好在师兄乖巧,自己除了这两档见不得人的破事,也没什么大毛病。
“不知道先生的在天之灵看到我替十万大山出谋划策,会不会跳起来指着鼻子骂我。”李绣春幽幽叹了口气,感叹道。
先生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知道。
或许有人知道却不肯说。
事实上九州大陆这些年来离奇死亡的圣人不在少数,只不过死因全都不为人知。
李绣春也曾质问过九州之主苏离,只可惜任凭他以死相逼还是好言相求,后者都无动于衷。
李绣春的悲伤还没酝酿出来,就被吓得烟消云散。
陆茗娴早已经放下筷子,起身来到竹林旁边,他伸出手敲敲打打,时而蹲下身看着根部,时而站起来仰望梢头。
“你要做什么!”李绣春喝道。
陆茗娴皱眉苦思,“我没给弟子留什么像样的东西,正寻思着给他做一副宝甲。”
李绣春心中一颤,虚空中突然有一双大手向着陆茗娴抓去。
陆茗娴挥了挥袖,打散虚化的大手,叹息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宝贵这几枝竹子。”
他折回身坐到桌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枝簪子,他深深出了一口气道:“你家先生是真正的圣人。”
“行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说的该做的你心里清楚,我也该走了。”陆茗娴笑道。“再留下去,恐怕你又要少些鱼儿了。”
李绣春自然知道这是青衫儒士开的玩笑话,当即脸色肃穆问道:“你要去见苏主?”
“当然要去函谷关走一遭,顺便把这个大礼给我弟子送去,不然没有什么礼,总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