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十万大山,坐南朝北的院落里,李绣春气的直跳脚,破口大骂起来,“陆茗娴,你还算不算儒家圣人!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烛火跃跃,三道身影静静地对坐,梨木桌上摆着一盏烛台,一碟清蒸鱼,三杯清酒,满桌子的离愁。
寂静厅堂上,发鬓微白的中年儒士,九州最年轻的儒家圣人,终于缓缓开口道:“修行上的事固然重要,可是学问千万不要落下。”
白衣少年郎沉默不语,似乎早就预料到先生不久后还会告别,并无惊讶,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师长如父,爹娘的逝去,在这世上,陆茗娴成为了少年心中最大的依靠,所以每一次的重逢都是满心欢喜,每一次的离别都是黯然心伤。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先生是圣人,这世间有很多圣人需要去做的事,所以哪怕是再多不舍,也被何安在藏在心里,只问了一句何时归来。
腰间佩刀剑的剑道半圣最不喜欢离别的愁苦,他不耐烦地说道:“你个大男人怎么跟深闺里待嫁的小娘子一样,该回来我们自然就回来了。”
陆茗娴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问道:“我拜托你帮我做的竹甲,可做好了?”
语气轻柔,像是久别重逢的问候一样。
就像是月下僧人叩竹门开,试问佛钵可取否?
姜初一掏出乾坤袋抱怨道:“你们师徒两个就知道坑我,先是给你这个小家伙锻体花了我将近全部家底,再就是两根蓬莱仙竹就想让我给你做一副宝甲,分明就是想让我自己也出点血,你说说你还有没有点儒家门生的自觉?”
陆茗娴破天荒地有些尴尬,毕竟这两根蓬莱仙竹也是自己偷的,慌忙说道:“来来来,吃鱼,这可是天湖鲤鱼,世间难寻。”
姜初一白了陆茗娴一眼,显然也知道这鱼的来历也不算干净。
抱怨总归是抱怨,姜初一把何安在看做自己半个弟子,自然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身外物。
说着,他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副流转宝气的翠绿宝甲,灵韵十足的竹片仅仅是看着就叫人觉得并非凡品。
这副宝甲本就是陆茗娴特意为何安在打造。
师生之间倘若再客套谦让,非但显得虚伪,更是辜负了先生的一片心意。
何安在几番道谢之后,便收下了,按陆茗娴的叮嘱穿在衣衫内里。
本来以为竹片做的宝甲一定会厚重碍事,却不知道姜初一用了什么法子,竹甲非但不碍事,反而像是软甲一样,穿若无物,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不便。
陆茗娴微微叹息,心头泛起一些莫名情绪。
说不上悲伤,圣人之列谁不是活了几百年,早已经看惯了生死离别,说不上心肠坚硬如铁,但总归不会因为这些分别的事情而伤感。
他在惆怅的是何安在的未来,九州与大荒修好是大势所趋,可这也意味着一个盛世即将到来,半圣之列这次全部都会奔赴函谷关的战场,那些隐世不出,被世家大族当做心头肉的天骄必然会入世历练。
他愁的是何安在的安危。
何安在赤子之心自然是不会与别人结仇,可是那些天骄一个个都是心高气傲,况且何安在还有圣人弟子的名号,又是九州大人物的瞩目所在,难免不了有人会心怀不轨。
这也是陆茗娴肯用先生的传承之物来帮阿七聚魂的原因,可阿七毕竟只是一个魂体,如果真的有人铁了心要对何安在不利,阿七还真说不得能够拦的下。
也许是感受到陆茗娴的思绪,那位倾城女子悄然步入厅堂,一时间让这间普通的厅堂都为之明媚生辉。
阿七轻轻坐在何安在身边,眉眼挂笑,瞥了眼思绪万千的儒家圣人,神色自若道:“当年那家伙心血来潮非要去争什么山主之位,结果不过百招便被春风富贵山的主人打败。”
姜初一剑眉蹙起,问道:“不是传说是他将春风富贵山主斩杀,然后春风富贵山出现空缺,这才使得李长京叛至大荒?”
阿七玉藕般的手臂轻轻环过何安在的脖颈,笑吟吟道:“那是因为春风富贵山的老家伙下手太重,我一时气不过,便拎着剑上山把他砍了。”
她的表情风轻云淡,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好像是自家孩子被欺负,然后自己去替他出气一般轻松。
“不可能,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知道。”姜初一难以置信道。
阿七想了想,说道:“当然,他也受了点伤,所以我才能不到五十招才把他斩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大的动静传出来。”
何安在浑身紧绷,原本想挣脱开阿七的手臂,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再有多的动作。
虽然他不知道阿七到底有多厉害,但是他却见识过李长京的厉害,那可抬手杀圣人的狠角儿,再看向阿七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洪荒巨兽一般。
阿七故意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何安在点点头。
阿七收回手臂,狠狠捏了捏何安在的脸颊,抬起头看向陆茗娴说道:“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魂体,修为也流失的将近一半,但是圣人之下,没有人能抵得过我一剑。”
姜初一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阿七白了他一眼,“你是个例外。”
陆茗娴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先生,接下来我要怎么做?”何安在问道。
一直以来,何安在都是在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