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穿越到明朝之后,一直在底层打滚。别人见他,要么是畏惧他的官职和手段曲意讨好,要么就是恨他入骨。
只有王世贞是拿他当心爱的晚辈看待,并细心调教。
有他的教授,即便周楠现在一无所有,也有信心靠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八股文章拿个秀才功名。
有了一手时文经义打底,他也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气。
师恩重如山,在内心中,周楠拿他当自己的父亲看待。
老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袖手旁观,枉为人子。
“要想救师公,就得铲除严党,而且得在他被判决之前。”
“那么,该怎么办呢,如何将这一历史进程提前呢?”
“对了,徐阶不是一直在暗地里查严嵩的现金流向吗,或者可以从这里着手。我一个小行人自然是搬不动严党这座大山,可徐阁老有这个能量啊!”
想到这里,周楠只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去白各庄。
又在家里呆了一日,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本以为不过是一场加试,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上了榜又如何,最后不也得到秋闱考场见真章。
据周楠看来,不是他针对任何人,他的意思是,考场中各位都是辣鸡。真去参加乡试,能中举人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承认自己这条人生道路走不通不可以吗,何必强求?
可道地头看,却大吃一惊。只见,广场里已经挤满了,甚至比考试那天还多。原来,许多书生不但自己过来,还带了下人奴仆,以便在看榜的时候人多力量大好挤到前头去。
看到满满当当全是黑压压的脑袋,周楠大觉头疼。自己来得已经迟了,要想挤到榜前去,估计没一个小时做不到。
早知道如此,就多带点人过来护驾了。以军器局那些膀大腰圆的兵丁的体能,扛过这一波几一波的人潮还是容易的。
上次吃了穿官服来科举的亏,这回周楠不敢造次,只一身儒袍孤身而来,显得很低调。
他被挤得实在受不了,便侧耳聆听,也是运气,恰好听到了熟悉的密云乡音。
人多力量大,还是先和密云县的士子汇合的好,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在进考场之前,周楠接了一大叠“同乡”的片子,算是认识了。接下来三天里,秀才们纷纷下帖子过来相邀。
周楠也着实和他们应酬一翻,大家相处得还不错。
觅着方位,费劲挤了过去,抬头一看,竟然是徐养大。
原来,后世的北京话儿并不是京城的土语。而是清初满人入关之后,辽东方言和本地话融合的结果,明朝的北京话是另外一种模样。
所谓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明朝的京城口音大体相同,但细微处也有区别。总体分为三大片,京北、京东和京南。京北口音以怀来、延庆、密云为代表,有山西话的味道;京东口音的代表是山海关和蓟县,已经受到辽东话的影响;至于京南口音则有点难懂,满口邯郸味。
徐养大是昌平人,昌平话和密云没有任何区别。周楠也不知道,一不小心挤到怒目而视的昌平秀才的队伍里来。
周楠老于人情事故,当日徐养大和他赌赛,搞得很是气闷。
过了三天之后,他的心思已经放在半年之后的乡试和如何解救师公上面,气也消了。再加上他笃定自己能上榜,段提学若不笨,肯定听得懂自己要拿头名的愿景。无论如此,这场赌他周子木都是稳赢。
这次看到一脸愤恨,或者说激烈要提升愤怒值好让自己战斗力爆棚的徐公子,周楠感觉好笑,竟莫名其妙地有点亲切。
想当年他周大人十六岁的时候也是如此的争强好胜,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锐气和棱角也被磨平了。
这厮倒是有才,如果因为一场口角就从此不科举,我老周岂不是坏了人家前程。
大家都是佛系青年,何必呢?
以此人的才学,乡试怕是有门,进士科也能争取一下……不对,金举人,银进士,小徐的进士应该没问题。
十六七岁就中进士,即便是三榜赐同进士出身,也不得了啦!
按照明朝的用人制度,他回在六部关政三年实习。实习期满,会到地方上出任知县。
以他的年纪,至少可以在官场上干上四十年。一路正印官干下去,就算熬资历,熬个正四品问题不大,前途一片光明啊!
大家以后同朝为官,结个善缘交个朋友不好吗?
周楠朝他点点头:“徐朋友好,来看榜呢?前日你我闹得生分,愚兄下来之后一想,密云、昌平两县生员共为名教中人,同气连枝,如果因为你我之事反目,甚是不美。那场赌赛只是戏言,徐朋友不必当真。”
大家以后互相关注,开放朋友圈,当哥们儿处吧!
“哼!”徐养大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满面傲骄。
他抬头四十五度看天,阳光落到脸上,明媚的忧伤。
这个逼装得至少要给九十九分。
旁边,有昌平生员喝道:“姓周的,现在求饶已经晚了。乖乖向徐兄赔罪,从此退出科场。君子一诺千金,容不得你反悔。”
“对!”
“哈哈,知道厉害了吧,后悔了吧?”
众生讽刺地大笑,周楠在大前天进考场的时候被搜身,形同羞辱。交卷的时候,又被段提学一通何啻,估计这一场考试是彻底地凉了。
而徐养大的文章却得到了段承恩的夸奖,并不顾考试制度当场当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