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周楠本以为办完今天的差事之后,估计以后再没机会见到嘉靖,如果未来的科举之路走得不顺,估计会在道录司这个清水衙门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想不到事情突然一变,竟然做了太监们的老师,随时可以进宫,以后面圣的机会也多。
这才是人生处处有意外。
回到家后,周楠一边沐浴,一边在心中琢磨。
自己现在的官照上的全称是:宣德郎,道录司右正,殿前班直,兼内书堂教习。
品衔、本职、派遣都全了,而且一来就是两个派遣,真真是四季发财。
而且,殿前班直和内书堂教习又是能够亲近天子的工作,也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在别人的眼中,简直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不过,周楠一琢磨,感觉有点不对味。
道录司右正是杂流官,又清闲,历来都是用来恩荫公卿大夫子弟的。至于殿前班直,索性直接就是由贵族子弟充任。至于内书堂教习,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差遣。
无论怎么看,他现在走的都是勋贵子弟的道路,混的是贵族朋友圈。
按照这条路子走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熬资历,过得几十年说不定会个什么爵位。
这已经违背他进入官场欲要一展胸中抱负,出将入相的初衷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周楠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不管怎么说,八月的科举还是要用尽全力的。
洗完澡,周楠提起精神背了一个章节的论语和朱熹的批准,写了一篇八股文,然后上床睡觉,明天一大早还得上早朝呢!
刚躺下,天上“哗啦”一声又下起瓢泼大雨,隐隐有雷声在远方传来。
一个凉快的天气,正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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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嘉靖清修的玉熙宫精舍中。
暴雨一下下来,屋中就开始漏水,黄锦忙指挥两个小太监端正木桶接水。
为免水滴惊扰了天子,他又将毛巾垫在桶中。
屋中照例和往常一样紧闭门窗,大热天的,空气又异常潮湿,显得甚是闷热。
黄公公忙碌了半天,只感觉满面通红,胸闷气短。他偷偷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看了一眼皇帝。
嘉靖正站在屏风前,看着屏风上的字出神,留给屋中众人一条清瘦的背影。
这张屏风是黄锦下去时搬进来的,上面只蒙着一面白绢,也不像其他屏风那样绣着花儿蝶儿。
黄锦知道天子这是要在上面题字。
此刻,上面已经写满了墨汁淋漓的诗词。
突然,嘉靖道:“黄锦,你好象热得厉害,可是累了?”
黄锦见天子就好象是背心长了眼睛一样,吃了一惊:“老爷,奴婢不累。”
嘉靖突然长叹一声:“老了,朕老了,你也老了。黄锦,你在朕身边快二十年了吧?”
黄锦:“回老爷的话,还差四十六天就整二十年。”
“光阴似箭啊!”嘉靖又感叹,口中朗朗念道:“劳山拔地九千丈,崔嵬势压齐之东。下视大海出日月,上接元气包鸿濛。幽岩秘洞难具状,烟雾合踏来千峰。华楼独收众山景,一一环立生姿容……”
听到他念,黄锦定睛看去,豁然正是屏风上的字,题目是《劳山歌》落款是东海周楠。
嘉靖念到这里,突然一声长啸,疾步走到门前,推开大门。
有劲风袭来,吹都他身上宽大的道袍。
“云是老子曾过此,后有济北黄石公。至今号做仙人宅,凭高结构留仙宫。吾闻东岳泰山为最大,虞帝柴望秦皇封。其东直走千余里,山形不绝连虚空。自此一山奠海右,截然世界称域中……”
猎猎衣袂,暴雨骤风,使得嘉靖看起来直如那云端仙人。
他一脸的亮光,任凭风雨打在脸上:“云行雨步,过东海之颠。排山倒海,乃仙人之自在。周楠这诗,写出了长生者的洒脱自在,此人可了不得啊!唐诗李太白被人称之为谪仙人,这周楠想必也是被天下贬入凡间的诗仙,朕让他随侍驾前,却没有看错人。”
黄锦:“周楠的诗词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老爷你小心着了凉。”就要想前关门。
嘉靖一把将他推开:“不用管,如诗配如此风雨才称得上滂沱大气。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阴阳为御;乘云凌霄,与造化者俱。朕何时才能得大自在,行崂山之峰,观东海之澜,不为五行所拘。周楠诗中的境界,朕是何等的向往!这位周大人,是有修行在身的。”
他不住长啸,高一声,低一声,在整个西苑中回荡。
黄锦知道,周楠是彻底入了天子的眼了。
作为侍侯皇帝二十年的老人,世人没有人比黄公公更懂得天子的心意。
自从皇帝隐约感觉到周楠和嘉善公主有私情之后,内心中已经有了招他做驸马的意思。只不过,天子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
这事,皇帝只能听之任之。
爱屋及乌,皇帝也留意起了周楠。这几日,周大人所做的青词极中他的意思。
下来之后,嘉靖命黄锦将周楠的诗词都抄了一份进呈御览。
刚开始读的时候,天子还很是不屑,道周楠的诗词好则好矣,侮辱尽是些儿女情长的小情小调,格局太小。
直到他读到这首《劳山歌》,竟是爱不释手,写在屏风上反复吟唱,直如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