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突然想起自己说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引发舒畅说我恶搞的那个词——相由心生,具体什么意思,我自己其实都是不大确切的,然后在布满落叶的人行道上,摸出手机,看相由心生:仪容外表是受心灵因素影响的。再精确一点的解释则是:心念即生,必然影响身体,比如愉快,心里舒畅,神清气爽,遇事便达观宽厚,气血调和,五脏得安,功能正常,身体康健,自然满面光华,一团和气,双目炯炯,神采飞扬。反之,若总是攻于心计,或郁郁不舒,自然凡事另眼而观,无法如常人言笑,长久如此,气不舒,血不畅,营无养,卫无充,五脏不调,六神无主,脸上青黄腊瘦,暗淡无光,表情也常是蹩做一团,双目无神,半死不活,让人一见就郁闷,人缘自然也就差得远了。
当我把路边的叶子踢得哗啦哗啦响的时候,听到身侧有按喇叭的声音,第一声我没理会,心想我在人行道上呢,碍得着谁的事了吗?在这市区,我又可是半个人都不认识的,这跟人缘不人缘的可没什么关系。可喇叭又再响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可能真是碍着谁的事了,回过头,人行道上自然是除了电动车,自行车外就是像我这般徒步的了,不由自主地扫过身边的机动车道,艾瑶已在摇下的副驾驶座上的车窗里微微笑着,“上车吧,芮姐。”
我一眼透过她看到了目不斜视手中握着方向盘的舒畅,心里就有了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可是,我是要回海茗县的。”
艾瑶说,“我们就是回海茗县的,上车再说吧。”
我一边犹豫着,一边还是上了车,谁让我出门就没有车在外边候着而又不舍得打的还得走向站台赶公交再搭大巴车的呢,一切都怨不得别人,还有为了省少得在别人看来很怜见的车费。
所以看着前面的他俩,我对自己说,“你只不过是为了省车费,免费的车谁不搭,不然,谁稀罕坐这破车。”车并不破,只是我对它有心理抵触,终究这车不是为我而停的,我是艾瑶顺风带上的,而况我坐在后面,怎么觉得前面的两个倒像是阻我路的大灯泡呢,刺得我双目生疼,看不清前面的路。
“芮姐,过前面路口咱们吃个饭再走吧?”艾瑶转过头,我觉得她倒像是舒畅的正牌夫人般地下的邀请令,容不得别人反驳,而且我既是上了人家的贼船,还容得我反驳吗?我又有什么资格提出反对意见?既然都是免费的伙食我为什么又不吃?无论什么食物,在我都不过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反正回家了也得吃。
过了前面的路口然后转了个弯,车就稳稳地停在了一饭店的台阶上,舒畅居然这一路一句话也没说,永远地慢条斯理,与卜瑾的雷厉风行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真不知艾瑶是如何受得了的,这让我想起一个词——水深火热,我觉得对艾瑶这种夹缝中的人很贴切,只是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抬起头,见饭店门牌上极大的极醒目的蓝色字体——再回首,再回首?我不由得回头望了望正在低垂眼睑按汽车遥控器锁键的舒畅,艾瑶在边上候着,像极了情深深意绵绵的一对,让我立时就觉胃中似有饮料瓶中的二氧化碳往上冒的趋势,这饭不吃我已饱了三分。
我等他俩进了包间才后坐下,我知道我这客人得按主人的意思来,我这吃白食的自然拎得清,菜谱被服务员递过来的时候,艾瑶先接了,居然转手交给了我,因为我实在不想再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搭话,便把菜谱打开,一打开吓一跳,天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诗都卖到菜里来了,如雪山飞狐;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青龙卧雪;瑞雪火山;绝代双骄;黄鹤一去不复返等,最后除了那个“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我都点了,因为我看到艾瑶披肩的长发,再看这句诗,不知怎么地觉得心里反胃,而其他的倒是有些气吞山河之意,特别是那个“黄鹤一去不复返”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我没有看到舒畅从嘴角偷溜出的笑意,只是知道最后上来的所谓“雪山飞狐”——炸虾片(白色),上面有几个很小的炸虾皮!“青龙卧雪”——一盘白糖上面放根黄瓜;“瑞雪火山”——凉拌西红柿上面再撒些白糖;“绝代双骄”——青辣椒炒红辣椒;“黄鹤一去不复返”——火腿莲子鸡汤,只这不复返的才有点肉味。
这时舒畅发话了,“这怎么行?全是素食。”
然后叫过服务员,又点了两个,一个是“在天愿作比翼鸟”——烧烤乳鸽(一对);“凤凰台上凤凰游”——五香烤鸡(或烤鸭),第二个我倒没意见,菜名起得大气,可是第一个就有些让人倒胃口了,秀恩爱都秀到菜上来了,反正我是决计不吃那玩艺的。
除了那破比翼鸟的,我是忍着口水没动筷子,别的我都夹了一点,他们吃的是情意,而我吃的不过是实实在在的饭,那能一样吗?而且我还告诫自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强取,还给自己暗暗上了一课: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在吃那个“绝代双骄”的时候,听到的舒畅的唯一的一句话是,“你应该要碗醋沾着吃。”
“什么?”我望向他时,他似诡秘地一笑,我豪气地叫过服务员,果真是要碗醋沾着吃了,艾瑶不明所以地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我,似是我们之间将有一场无形的战争,我也觉得如果我与他之间有点点星火,就足够在我与他之间爆炸了。
那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