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山雨还在想,该找什么老师教时,谢籍给她找了个老师,不是别人,正是严夫人。严夫人家学渊源,其父祖两代合起来写了一本著作《四海博物》,虽然其中难免有符合时代主流的,写山川地理写得跟鬼怪故事一样的,但其中也一样有很多非常切合实际的数据和描绘。
严夫人虽然身体病弱,但随严承量辗转去过许多地方,在《四海博物》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补充和完善,可以说,严夫人不但有理论,也有实际,且承家学,教邰山雨管够。
不过,严夫人接到天子令时,本不欲答应,一则她还心怀哀恸,再则她也怕自己病容吓着皇后殿下。但是,不懂世事,还天真得什么不晓得要为父亲的离去而悲伤的女儿,严夫人还是答应下来。
“我且还不知有多少时日,倘能在陛下殿下那里留下些许好,日后阿颖日子也好过些。”严夫人因自己身体不好,很少抱女儿,怕把自己身上的病气过给孩子。但心疼女儿的心一点不少,如此怎么会不为女儿计长远。
虽然是为女儿计长远进宫授讲,严夫人却一拿起书,坐到徽猷殿的书房中时,便十分认真地教授。
同样的,哪怕带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出发动机也不是为了增长知识,邰山雨见严夫人认真,也非常认真地学习——她还做笔记呢。想上一回做笔记,还是高三的时候,一般来说,她都凭借自己还算可以的记忆直接蒙混过关。
严夫人说到“至南之地,其族喜食虫与花,尝以虫、花为宴”时,邰山雨琢磨应该是云南,都说广东人什么都吃,云南人才真是什么都吃。邰山雨为了见识以虫入菜这种食用风俗特地去云南一趟,到当地去看过,真真是一桌虫宴。当然,云南也只小部分地方是这样,并不是每个云南人对着满桌虫子都能当美食享用。
“殿下仿佛并不觉得不可思议。”
邰山雨:当然,我去看过了嘛。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必既然存在,便有存在的道理。”邰山雨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八个字真是非常完美无瑕的开脱之辞。
严夫人轻轻柔柔地笑了笑,内心认为皇后殿下处事从容,且胸襟开阔:“殿下说得是,至南之地,瘴气极重,蛇虫极多,四时花开不败,以虫为分,以花为宴便成寻常。”
邰山雨同严老师的学与教非常愉快,严夫人没觉得邰山雨需要学得多深入,如同讲各地风土人情故事一样,同邰山雨讲中原大地上的美食与风景,乡俗与民风。邰山雨也恰好不需要学得多么深入,因此可以很愉悦地享受课程,领略不同的乡土风情。
同时,严夫人还将家中藏书尽数奉上,邰山雨接下来道是命人去抄,回头还叫严夫人把书带回。邰山雨是真的被藏书打动了,里边就有她需要的《海国志》,是严夫人祖上一位浪出了天际的长辈写的,那位虽然没游遍世界,但却在海上赏足了风景,连带着半个世界版图的海岸线都被他摸索出来。哪怕是还有一些疏漏不全的地方,但南美洲有了,打丁美洲也有了!
“可是,文字太过艰涩,本宫看不懂呀。”邰山雨穿越后上学多半都在摸鱼,邰爹邰夫人也不指望她学出个什么东西,只要识字,能有点爱好打发时间,能偶尔读点书有点感悟和深思就成。所以,她哪怕受了土著的教育,也没有土著的解读水平。
好在还有谢籍,从前两人晚上躺一块是看戏本说世情,现在成了看《海国志》,说这里边写的东西看起来好吃,那里边写的东西看起来迥异于中原真想见识一下。谢籍是小青梅精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事也没邰山雨预想的那么麻烦,从古至今中原大地上都不缺乏像严夫人先祖那样,浪出天际的追风少年or中年。比如棉花、蕃瓜一类的东西,都是浪出天际的他们带回来的。
说到棉花,邰山雨昨天才发现,花苑里居然有,当成观赏植物,还颇为稀罕地挪来好几盆放在了显眼的地方:“九哥,花苑里白白胖胖的花朵好稀奇,一丝一丝的,跟蚕丝似的。”
谢籍不常去花苑,有时间他更宁愿同邰山雨一道在徽猷殿里看看随四时季节不同而易的盆花:“山山有时间看花,还不如多看看我,花有什么好看的。”
邰山雨好想说“多大脸”,但想着自己要拐的弯,还是接下去:“是是是,花没什么好看,但是九哥,我琢磨既然像蚕丝一样,是不是也像蚕丝一样能织布裁衣,能做丝被。”
由于并没有普及棉花,这年月的被子都是以蚕丝为填充物的,且由于技术问题,丝被非常沉重,不厚吧冷,厚吧压得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邰山雨之前还琢磨过鸭绒,但是知道多少知鸭才能攒一斤绒吗,那也太为难人,邰山雨早就打消了这念头。如今看到棉花,才想起来,棉被棉被,这时代没有比棉花更适合的被芯啦。
邰山雨不是头一回说被子死沉,谢籍当她是被死沉的被子逼得想法子,笑道:“好,明儿便叫人去试试,倘能做出来,先把徽猷殿里全换了。”
虽然美食成就还没达成,好歹棉花成就可以先点一下,邰山雨表示满意。
谢籍答应了邰山雨,自然说做就做,第二天便吩咐人去收集棉花,命想法做成被子。棉花在洛阳,多被当成异邦花木,大抵都种在花园里,产量并不高,整个洛阳城里收下来,也才收个几斤而已。闻道西域有,便遣人往西域去,眼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