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躺在床上假寐,渊兮湛兮二人放下纱帘,将纱帘拉好后转身在榻上铺好被褥躺了下去。屋内瞬间静了下来,窗子留了一点儿缝隙,风吹过,烛火来回晃动着。湛兮起身吹息了摇摆不定的火苗,还未转身床上传来了重玄的声音。
“把灯点上~”
声音低缓,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重玄半坐在床上,撩开纱帘,见湛兮愣在那儿啊了一声,对着她重新说了一句:“把灯点上!”
湛兮哦了一声后,在桌子上摸索着火折子,过了许久还是未找到。重玄从枕头旁边拿起火折子冲着湛兮扔了过去,借着月光看见那火折子压在桌沿儿上又被弹到了窗口。湛兮猫着腰到窗口时发现了窗户上的黑影,捂住嘴,捡起火折子返回桌子旁将灯点亮。
重玄见有了亮光,便将纱帘掩上平躺下去,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湛兮来到窗前,将纱帘撩开,说了句:“姑娘,您手这样放是会做噩梦的!”
湛兮将重玄的手掰开分放在身子两侧,用食指在她手心里描画着窗外有人四个字。重玄笑了一下,点点头,用口型说了放心两个字便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往里挪了挪。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绵绵第一眼看到重玄时的感觉便是如此,好不容易等到她们呼吸均匀,轻手轻脚地用发簪拨开门来到重玄床前,不知为何感觉这样一个女人不该立足于朝堂之上。都说美人误国,这样的女子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与那些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子比肩?
绵绵伸手摸向重玄的脸,触手丝丝凉意,微微扬起的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如果自己是男人,一定会喜欢上这么一位静若处子的女子,可是为何偏偏他要对她起疑?
“绵绵姑娘就这么喜欢重玄的脸吗?摸着是不是很舒服?还是姑娘打算毁了我这张脸,让我无颜再在朝堂上立足?”
重玄猛然睁开眼,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手还停留在重玄脸庞的绵绵吓得忘了缩回手。重玄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了起来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从床上坐起来盯着眼前巴掌长短的刀疤斜穿脸上的绵绵。
“姑娘不用担心,这俩丫头很懂事,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一个字也不会听。是不是你的主子让你来调查我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大衍忝居高位,实则居心不良?不用查了,可以回去明明白白告诉你的主子,我重玄要待的地方别人是无法驱逐我离开的,除非我自愿。大衍我认准了,生前共荣辱,死后不辜负,大衍便是那个可以埋我枯骨之地,即便我身后背负骂名,总有一块儿地愿意接纳我。还有,孟府既然他以后不必来,他的人也不必再来了。如果有什么关于江山社稷的大事,朝堂之上,庙堂之下随时恭候。”
绵绵笑了笑,抽出被重玄握着的手腕。看来她的主子想得没错,都传重玄手无缚鸡之力,是个靠偏门进军朝堂的祸水,可是实则功力没个十年八年的,到不了她如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地步。
“丞相的话,绵绵记住了,会转告我家主子。只是绵绵是否可以问丞相一个与朝堂之事无关的问题?”
重玄起身来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绵绵,推开了门。外边已是灯火通明,透过树枝的月光显得有些暗,倒影斑驳了路面。院子里的槐树还是自己小的时候跟祖母一块种下的,如今已是这么大一棵,足以为自己遮风挡雨。树下的石凳还有些湿,被风一吹一激灵,重玄不禁拽了拽身上的纱衣。
“绵绵,时至今日,我依旧对你是敬着的,只是在你问我之前我先问你一句,为何一定要选他?”
谁曾像一片落叶一般被树抛弃,投入大地的怀抱里?谁曾像一滴雨滴一般被天空抛弃,投入江河湖海里?是她,一个被母亲像扔垃圾一样扔在路旁的弃儿,被人捡了去一直养在别院。绵绵苦笑了一下,为何?这为何如果自己能有得选还能变成奈何吗?
“绵绵,你可知道你是谁?你可知道我是谁?为何一定要这般?”
重玄咳嗽了一声,身子如同单薄的蝉翼一般,一不小心便会跌落在地上。绵绵赶紧过去扶了一把,为她顺着气。重玄摆了摆手,已是气喘吁吁。
“我不怪你并不代表我认可你的作为,绵绵,我不想欠你什么,也不想让自己亏损太多,所以今晚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不了你,就像你给不了我我需要的答案一样。你回去吧,我虽然受了点伤,但是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的那位主人不想明年的今天只能去墓前祭你,趁着渊兮她们还未过来,你赶紧走吧!莫看江面平如镜,要看水底万丈深。”
重玄转到树的后边与绵绵隔着那棵槐树,她知道自己说的绵绵未必能听的进去,即使听进去了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
屋内的湛兮将头露出窗台,看着窗外二人,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看样子是熟人应该没什么危险。突然发现重玄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湛兮开始有些慌了,绵绵逐渐走远,还是未见重玄身影。湛兮提了个灯笼走了出去,围着院里的槐树走了一圈还是未发现重玄。
“姑娘,你在这儿吗?”
湛兮的声音绵而无力,树上的鸟突然扑腾了一下翅膀,树叶便落下来几片,吓得湛兮赶紧提了灯笼回房了。
“渊兮,赶紧醒醒,姑娘不见了,刚才还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