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小兄弟,真是闹出了夸张的阵仗啊,现在城内谣言四起,都在传是不是有沿海倭寇杀入了腹地,江湖帮会竟然用炮,胆子真是够野!”
“你懂什么,我那大兄弟从不打赢不了的仗,这点像我,现在关键就看,郭通这一场要输多少,大兄弟能赢多少。”
扬州城墙上,两老人正倚墙张望,从这里往南看,正好可以看到码头上硝烟四起,灰白的烟光像是一条笔直的长线,与河道并成一个交叉状。
扬州七座码头,李达一个晌午轰了六座,此刻带着收拢投降的近八十号打仔,正在攻打郭通的大本营三水码头,这也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留在这里的漕帮打家足有上百位。
更夸张的是,郭通在这里私藏了近二十副甲胄,还有五座半人高,两臂宽,架在船头上用来捕猎鲨鱼的鱼炮弩,镇狱号的一张帆就是被这样射下来的。
“李五爷,炮不多了,而且炮管太烫,再打下去容易炸膛!”
李达皱眉看着码头上的战局,何三通、刘平安等人正借助大小货舱粮堆,不断向前冲杀,可是除了水坝码头的打仔能跟郭通亲信打的有声有色外,其它的,两个都未必打的过一个。
李达也知道,别看炮打的那么凶,其实打不到几个人,最主要的作用是压住对方气势,给己方加持一个buff,而且一旦对方聚众反扑,也能将他们轰散。
一旦炮不打,这座码头很难打下来。
“用底牌吧,”李达敲了敲栏杆,突然道。
项老管家讶然的看了李达一眼,没有异议,转回了船舱,没一会儿功夫,从船上就跳下了二十几号人,人手一口灰黑色的铳管,淮河漕口有很多都是从漕军退下来的正卒,火铳是肯定会玩的,就算不会玩,李达也提前跟他们说要练练,反正海盗头子给了一千发,战场上真打起来能用一百发就顶天了。
他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火器是怎么发展的,因为好似从明中期开始,火器就有意识的模仿西方,但问题是现在大家都宅在自家地盘跟妖魔鬼怪玩内斗,海上的海妖肯定更多,所以这火器应该是朱元璋时期的改良版本。
准头嘛,二十步内还能大差不差,再往上就只能随缘了。
但不管怎么说,火铳带入战场的效果是惊人的,二十多杆铳在舢板上一个连发,三个把鱼炮弩推到岸边的打仔当即惨死,不少人丢了刀就跑。
正面面对火器,拳师都要跑路,械斗再好也要歇菜。
虽然火铳装弹速度让人无语,但正是它的威胁下,局面正一点一点的好转。
“起雾了?”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码头上正溢出淡淡的水气白烟,李达闭上眼,感觉天地频率正在自己脚下汇聚,不是简单的融合,而是由水波形成复杂的图纹,这感觉就像是江流在呼唤。
呼唤?
李达猛的睁眼,这不是符,也不是篆,而是箓!
箓即‘记录’,即记录有关天官功曹、十分神仙名讳、职司的册簿,简单来说,是有人在施展招神侧的道术仪式,不是普通的道术,而是有讳令的独门道术。
有人,不对,是有神在搞鬼!
李达盯向了码头上的那座无面神像,二话不说回头吼道:“所有还能打的炮,给老子往那里轰!”
‘轰’
‘轰’
‘轰’
三声炮响,浓烟滚滚中,李达借着热浪眯眼看去,只见三颗炮弹都歪无法直视,最近一颗也只是炸在祭坛边缘附近,掀起一条坑道。
“打的这么歪?”项老管家诧异道。
“不可能啊,当年打河妖时您老也在场,就是因为能摸炮我才上船的,”前漕军炮手也满脸不解。
“放小船,我要上岸。”
李达来不及解释了,召雾也就算了,不用多,再来点小雨,自己这几十杆铳就要废了。
面对妖魔鬼怪,只有自己管用!
“老朽陪五爷去一趟吧。”
项老管家不知何时背上挂了一口长黑袋子,笑呵呵的看向李达。
“炮不要停,就盯着那神像打,打废了回头我赔!”
码头上到处都是血迹,伤者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火药与血腥的恶臭,这里不是两广闽粤,不会动不动一场乡间械斗就出个上万人打死打活,层次水准也不一样,而且械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能废人就不杀人。
至于报复,不存在的,废人都是被挑了筋的,这辈子重体力活都不能做,已经失去混江湖的资格了。
在赶往神坛的路中,背后大船的炮声又响了四次,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而等到李达一脚踩在碎裂的神坛上,就见无面神像的脸上‘五官部位’流出了血,身上也多有碎裂迹象。
在阳司的标准中,‘庙’级的妖魔已经能够吞噬香火壮大己身,山野老精魅、招魂老鬼、化形妖魔都属于这一层次,再往上,便要收拢族裔、吸人精血、建造淫祠邪庙,向大妖魔的层次迈进,是故被称为邪神种子。
但是郭通建神龛不足一月,这神力却已经能挪开炮弹,这背后的那尊‘神’绝对不是普通的庙级。
“五爷小心了。”
项老管家挡在身前,同时粗重的呼吸声从庙宇后传来,五个漕工像是才从水里游出来似的,浑身潮湿、皮肤苍白、手掌上还有粘稠的丝线缠绕。
“呵,几个半成形的水鬼子,当年小姐带我们去江心洲灭河妖时见多了,五爷,您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