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秦家宅子实际上已经人去楼空,空荡荡地越发像一座孤坟,但那些被时明凤驯化的人却甘愿将灵魂永远束缚在这里,譬如眼前这位男管家。
他是时明凤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一路接受精良的教育,数十年都伺候在老太太身边,所有的道德标准都以对方为基准,杀人放火也不会有任何犹豫跟负罪感。
整个秦家到穷途末路的时候,秦卿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冷冰冰的管家。
“你不该让母亲伤心。”他也算是看着少女长大的人,在幼年的精良培育中充当着执行官的角色,比起长辈的威严,更多的是出自于同类的评价。
秦卿轻轻动着手腕,一边仔细盯着他的背影,冷冷的勾起嘴角回应道:“真难为你还能把她当成母亲。”
一个人被驯化到这种程度还忠心耿耿,大抵是真的没救了。
对此,男管家没再回话,用挡在门口的坚定背影表明自己忠贞不二的决心。
隔到最后几下的时候,秦卿闭了闭眼先停下恢复体力,默默估算着自己的伤势对上管家有几分胜算。
想想也是够呛。
但她淌过那么多腥风血雨,根本不怕再拼上一次,于是在蓄力后捏紧了手里的刀片,啪地一声割断了顶上的绳子。
门前的男管家听见动静,霍然转过身来,专门训练过的身手在第一时间敏捷地反应过来,眉心轻蹙间杀机毕露。
秦卿一下脱力摔在地上,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当先出手一块刀片径直就射了过去。
她没天真地以为可以一击毙命,只是在给身体寻求缓冲的时间。只是下一秒,在男管家偏头避过攻击的刹那间,门外却是袭来一股大力,刷地便将其整个人扯了出去。
一米八几的强壮身躯犹如破布般消失在原地,秦卿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顿了两秒后挣扎着爬起来到了门口,从昏暗无灯光的幽深走廊望出去,徒然见到的一幕画面令她僵立在了当场。
秦家宅子二楼的回廊铺满了旧时的落地窗,月影倾斜打在木棱上,将走廊切割成了支离破碎的方片格子,秦卿曾经不止一次深夜在这里训练,心里有一种鬼气森然的记忆。
然而此时长长的通道里,昂贵奢华的地毯上正前后并肩站立着两个人。
后面的身形伟岸高大,比前边的管家高出了半个头,正好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而男管家直挺挺立在前方,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瞪着大大的眼睛露出平日里罕见的惊骇。
他的喉咙里自后向前贯穿着一把瑞士,军。刀,锐利的刀尖部分刺出皮肉,正往下滴滴答答淌着鲜血,血迹像是番茄酱弄脏了整齐干净的领结跟衬衫,可这一次,他却没办法抬手去清理。
滋啦一声,男人将刀口干脆抽出,任由死不瞑目的男管家倒在了一边。
窗外清冷的月色淡淡笼罩在男人的身上,秦卿看着那一身板正的军绿,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脑子瞬间又沦为了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在昏暗光影中冷漠如冰的面容,还有那把垂在身侧尚在滴血的瑞士,军,刀,四肢百骸犹如坠入冰窟冷得刺骨,脚步轻轻一动,竟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周身每一个毛细孔在叫嚣着恐惧,比面对儿时的阴影还要剧烈上数倍。
下一瞬,她的腰身被一只手臂用力箍住,钢铁般不容反抗的力道压着她靠向温热的月匈口,耳畔传递而来砰砰砰失控的心跳声让她连后背的伤都忘记了疼痛。
人的情绪,面部表情,肢体语言可以通过训练跟自我暗示的方法得到控制,唯独生理上的反应欺骗不了人。
秦卿从这一声声的心跳中听出了男人冷漠外表下的害怕跟慌张,心下翻腾着想要逃离的强烈谷欠望顷刻间溃不成军,“……封衍。”
绕在嘴里来回滚动的名字终于呢喃着被勾勒出来,感觉到腰上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浑身加重的痛楚让她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惶恐的根源。
她颤动着手指缓缓地勾动着男人握刀的手掌,在淡淡的血腥味跟冰冷刺骨的刀柄上再也无从逃避内心的懊悔跟不舍。
时明凤说得对,她的存在终将给男人带来不幸,令其踏过了底线染上了不该沾的鲜血。而她明知不该再靠近,却依旧对这个怀抱恋恋不舍,不堪忍受终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霸占这个位置。
对不起,明知道不该,我还是无法放开你。
她闭上双眼,深深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疲惫到近乎无力道:“我想回家……”
我想我们的家了。
再后来她便沉沉睡着了,迷糊间只感觉到自己被横空抱起,送往熟悉又温暖的床畔,掌心里也一直握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存在。
一天一夜的时间日头东升西落,a市的新闻媒体刮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
秦氏集团宣布破产,董事长时明凤突发疾病死在了病床上,跌破底盘的股价被一夜天全盘收购,秦家新任家主秦婉柔为了填补项目上的亏空将手头唯一可运行的字体研发项目卖给了创意者,自此大批秦家旁支失去了顶梁柱,一夜搬空了秦宅的古董字画。
历经千年的书香豪门一夕之间没落,老百姓看着新闻报道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秦氏相关产业链下牺牲的员工被重新纳入一个新兴网路科技研发公司。
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长相妩女眉,脾气火爆的漂亮女人,而公司主体部分研究的正是字体输入法,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