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天下局势如何,谢昭只想静静地在福源县过日子,只希望战争的余火不要向这里漫延过来,求得一时的太平。
谢玫原本是与诚意伯顾家的三公子定了亲事,可在建业城的那场变故中,顾家人也死了不少,其中就有这三公子,人死如灯灭,顾家也不想耽搁了谢玫便让人来退了这门亲事。
又加之谢家如今全家都在守孝,谢玫就算要再定下一门亲事也只能等着孝期之后再出嫁,曹姨娘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耐何,心知谢家如今势力早已经不及往昔,而谢玫就算要嫁恐怕也找不到如顾家那样的门第了,心里哀叹之余又为女儿将来的前途担忧起来。
一晃眼一年又过去了,谢广孝如今已经一岁了。
小小的人儿不再如婴孩时的胖软棉乎,整个人抽条了不少,长得很像谢栖芳,一双眼睛灿如星子,刚学着走路便迫不及待地往前冲,虽然还有些摇摇晃晃,可这孩子也是机灵得紧,若是察觉要摔着了,整个人便往前一扑,两只白嫩的小手撑在地上,就算是摔着了也绝对摔得不重。
谢昭每次见着都不由笑着上前将谢广孝给抱在怀里,食指轻点他鼻头,“咱们家就属承儿最机灵!”
“姑……婆……”
谢广孝吐字清楚,对着谢昭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那模样真正是让人软到了心里去。
“你快别夸他了,不然这小子怕是要得意上了天!”
崔夷姜笑着上前,拿了绢帕沾了沾儿子的嘴角,那里正有一缕银丝顺着滑落,看得她自己都不由捂唇一笑,只对谢昭道:“瞧瞧你如今生得这副祸害模样,承儿瞧了都在流口水呢,更不用说别人了!”
谢昭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她如今已然是十五芳华,妍丽的眉眼,挺俏的鼻梁,一双红唇不厚不薄,即使没有上脂膏也是淡粉柔嫩,更别说那皮肤白皙细致,尤如上等的美玉,不过五官的剔透美丽还是次要,只那通身优雅高洁的气度才真正令人心醉不已。
自从崔夷姜不想回崔家开始,谢昭便知道她是想为谢栖芳守节,当然也有谢广孝的原因在里面,试问哪个母亲舍得下自己的儿子呢?
可谢广孝如今已然成了谢家的独苗,谢昭又是断断不能容崔夷姜将他带走的,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这辈子他们谢家只有欠着崔夷姜了。
俩人正说话之间,便见得有一道蓝色的身影跨进了门槛,紧跟在她身后的是着一身浅玉色襦裙的谢玫。
谢昭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着谢孟姬她不惊讶,只是与谢玫一道便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俩人话语向来是不多的,怎么样也走不到一块去。
不过见谢孟姬一脸兴奋的模样,连谢玫眼中都隐有激动之色,谢昭不由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瞧你们俩人乐得,可是好事?”
崔夷姜从谢昭手中接过儿子,掂了两下后望向了谢孟姬。
论能言善道,谢玫自然是比不上谢孟姬的,想来俩人是同时知道了这个消息,谢孟姬脚程快上一分,这才走在了前头。
“大好事!”
谢孟姬笑着点头,明丽的脸庞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整个人都显得亮眼了几分,只是她的目光从谢昭身上扫过时顿了一顿,接着目光一闪又低下了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年来他们谢家虽然偏安在福源县,可外面的战火却是越演越烈,她真怕是其他强人打到了江东来,到时候将福源县收入囊中,她们一家子女眷岂不是又要任人宰割?
虽则眼下的日子还算安稳,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翻了天,谢孟姬有了那一次的遭遇后心里便有了忧患意识,就算没有人为她着想,她也要提前替自己打算的。
此刻得到了这个消息她更是欣喜若狂,可一想到那人心里眼里只有谢昭,若是谢昭得知这个消息还不定是怎么样的惊喜,这样想想,那到口的话语反倒又不想说了。
“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说一半又不说了?”
崔夷姜见谢孟姬这个模样,暗道小姑这心思太不好猜了,又不敢说了重话刺激了她,反倒转向谢玫问道:“大姑姑,到底是什么好消息,你且说来听听。”
谢玫略微平了平气,又笑着看了谢昭一眼,这才点头道:“如今城里都在传着呢,说是咱们福源县很快便有驻军来接管了,你们可知道这驻军将领姓什名谁?”
谢昭目光一闪,面上虽则平静依然,可手中的绢帕却不觉握紧了。
要知道谁接管了福源县,那么谁便有资格决定这里人的命运,即使他们谢家从前荣耀无双,恐怕眼下在这些执掌兵权的大佬眼中也是一文不值了。
谢昭沉默了一下来,南齐各地的战乱她是时有听说,但她又不想知道的那么详尽,横竖这福源县总有一天会叫人霸占了去,与其如此,她不如不管世事让自己过几年清静日子。
而如今福源县是谁占去了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横竖这是谢家老宅,她要在这里守着,每年到坟头给大长公主以及所有逝去的亲人上柱清香,若是有人强逼于她,大不了三尺白绫了却尘世,还能就近安葬在祖坟里岂不便宜?
生老病死如过眼烟云,谢昭早已经看透,看淡。
而如今唯一让她心生挂念的也就只有秦啸了。
虽则每逢年节都有他派人送来的礼物,但当谢昭问起,来人却也不肯轻易透露他的消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