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国王港的港口停靠着三艘崭新船舰。
其中两艘在船型上与西洋军府的两千料六甲南昌舰并无太大差异,唯独船上主桅后都立着一根粗大怪异筒子。
此时岸边吸引无数狮子国吏民簇拥踮足观看的原因并非是这两条船,而是在它们身后巨大的阴影——那是一艘比两千料战舰还大出一半的封舟。
封舟用官船料四千九百余,停郭,不必走近就能让观者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像这种排水量数百万斤的大船,大明很久都没有造过了。
由于讲武堂军官皆出一辙的海战观念,他们既不希望在海战中率领部下以大量小船做集群突击,也不希望驾驭不吃劲的大舰巨舶横冲直撞。
几乎所有讲武堂毕业将官都对梦寐以求的旗舰在脑海中有一副画像:
它要有大明战舰一贯的修长身形,不论西班牙那种大肚汉还是汉国那样的小身板都不行。
船体要用料扎实做工精良最好是南洋卫香山造船厂全面监制,但目下大明工业分工条件下很难,至少是南洋军府负责修造的才好。
水线往上要有双层火炮甲板,装载三十八至四十二门镇朔将军炮,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威力不足、多了装不下其他武器与水粮。
除了用于摧毁船体的镇朔将军,上层甲板的双舷专门用来固定佛朗机炮,这些速射炮专门用来打散弹杀人,因此在船舷后每个炮位都要备有装统一口径预制散子筒的木箱。
总的来说,这艘梦想之船在外观上可以与过去的福船毫无区别,但船上艏楼艉楼是不必要的民用设施被大幅削减、船壳更厚最好还有足够的雕刻与配得上火炮口径的威武彩绘。
最重要的是……初次下水一定要在船头画着两只朝前看的眼睛。
船眼是过去的讲究,眼睛朝下看的是渔船,意为直观海底、满载而归;眼睛朝上看的是商船,意为观天识途、勇往直前。
万物有灵,船亦如此,舰上水师要对船舰像对老婆孩子般关爱,所以作为‘帝国现代海军’将官的他们依然愿意延续古老传统,驾驭开龙目的战船驰骋海上。
这种观念下,狮子国王港海面上停泊的大型封舟显然不是战船。
过去它不是战船,现在更不是战船。
它开到这边也不是为了册封谁,而是专门为满足皇帝的特殊愿望,从安南船煤所向狮子国运送煤炭……封舟上的使者还学着皇帝的语气严厉批评了狮子国国王:比琼州府还大的王国,竟无煤炭,成何体统呀,你的百姓怎么办?让国内的商贾好好找一找煤矿藏在哪里,百姓过冬要烧煤,烧木头不好,木头要留着造船,找到了派人禀报朕,朕教你靖海煤的做法。
狮子国王拉贾尼纳曾在作为王子时英勇善战,率锡兰各级武士击败葡萄牙人,他的部队有骑兵、象兵、步兵和炮兵,步兵有极少的来自阿拉伯商人购置的奥斯曼火枪、炮兵一样是用买来的一种奥斯曼支架大火枪。
尽管战后凭借大胜的威风统一各地登基为王,但在大明面前,他只能硬着头皮对使者行礼,并回答:“小王已发动所有臣民寻找煤矿。”
他真想告诉万历皇帝锡兰永夏,没有冬季,臣民不必烧炭取暖。
但他不敢。
大明不是葡萄牙,葡萄牙人在这片土地上为非作歹,他们善于挑拨各地首领的关系,几十人上百人的队伍以雇佣军的形式出现,接着在设立商站后船队到来反客为主,在此之前,葡萄牙部队始终有十倍百倍的锡兰人做内应。
大明登陆的每一个人都是明军,葡萄牙人力的窘境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大明身上。
狮子国因为乖巧,至今没领略过如今这支模样与传统军队不同的大明西洋旗军战斗能力,但在很久以前他们的国王因为贪欲曾想抢劫大明宝船上的金银财宝,被抢劫的郑和为避免战争少造杀戮,只好率军打进王宫再释放所有俘虏,唯独把整个王室都扣押在船上带走。
这人得多不开眼才招惹大明舰队?
海盗王陈祖义如何?在那个年代有战船上百艘,雄踞于日本、澎湖、巨港、马六甲、印度洋海面,一生劫掠上万条船、攻陷沿海超过五十座城镇,太祖皇帝朱元璋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成祖皇帝朱棣更是将悬赏增加至七百五十万两,为啥呢?
成祖皇帝那会兴朝贡,陈祖义在三佛齐当大将,国王死了他自立为王,别人朝贡他也朝贡,可他空船出发,一路抢到什么就给永乐皇帝送什么……想想这场景,宦官往跟前一立:“爷爷,三佛齐国王朝贡大明封琉球王印玺一份、金冠一对儿。”
不得气死?
这么牛一人还不是让郑和逮了。
这会狮子国王就算再骁勇善战,也不会跟大明做对。
万历皇帝啊,愿意在这干点啥就干点啥吧,想说点啥就说点啥,没事,咱都听着就是。
小命儿要紧。
殷正茂之所以等在狮子国的王港,就因为这两艘船是皇帝下诏指派的任务,南洋上的近海航行已圆满完成,通过马六甲后,将会以狮子国王港为起点,向西洋军府掌控下的五座港口航行。
它们的航线是从狮子国出发,以日行三百里的速度四日后经西海岸抵印度南部的科钦港,抵科钦港后休整四个时辰继续北山,用八天半的时间穿行两千四百里,并在那启程向西横跨印度洋,经马林迪、蒙巴萨,并尽量在九十天内回到狮子国王港,带回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