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在草原上长大的汉子几乎是从一出生就要为生存而挣扎,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学不来举止粗鲁一点,吃相难看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没必要苛求太多啦。
陈应见识了这位仁兄那狂牛的吃相之后,算是没有胃口吃下去了,一杯接一杯的向阿史那谷设敬酒。
其实这醇香白酒真的不怎么符合中原人的口味,毕竟陈应不是酿酒师,只是单纯的使用了蒸馏的工艺,又烈又冲。要不然,后世为什么会流行窖藏酒,主要是刚刚蒸馏出来的酒太烈,虽然时间沉淀。
阿史那谷设吃得正高兴,哥舒努尔两脚带风的跑进来,惊谎失措地叫道:“小可汗,不……不好了!阿合卖特死了!”
阿史那谷设大吃一惊的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哥舒努尔苦笑道:“他吃了太多的馒头和肉,给活活撑死了!”
阿史那谷设连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的鼓了起来,想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真是邪门了,一名体壮如牛的武士居然死在了饭桌上,见鬼!
陈应微微有些抱歉的说道:“小可汗,实在抱歉,是我的错,没有叮嘱下人控制好饭菜的供应量!”
阿史那谷设苦笑道:“陈大将军,这与您无关,是那个蠢货太贪吃了……其实也不能怪他,我们都有大半年没有吃过饱饭了,突然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他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巴?”
阿史那谷设挥挥手,让哥舒努尔去找个地方把阿合卖特给埋了,别拿这些破事来烦他。
等哥舒努尔走后,陈应有些惊愕的问道:“小可汗,你说你们有大半年没吃过饱饭了,你们真的困顿到这个地步了吗?”
阿史那谷设神情苦涩的道:“不瞒陈大将军,父汗自从在多罗斯川(今额尔齐斯河源头)一战被阿史那贺鲁击败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停下来喘一口气,阿史那贺鲁兵一直在对我们穷追猛打,那些曾经臣服于我们的部落也纷纷反目,找到机会就偷袭我们,弄得我们四处挨打,损失惨重,直到现在我们只剩下不到十万生口,战马不足四万匹了。部落里根本就没有粮食,光吃那些瘦得皮包骨的牲畜也不顶肚子,不少牧民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这种狼狈,你们是无法想象的。”
听到“易子而食”这四个字,陈应和苏定方不禁微微动容。
这四个字在史书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字,“易子而食,折骨为炊”,短短的八个字,其惨烈却已经超出了所有人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让人不忍心去读,去想。
这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在哪一方的身上,都是值得同情的,因为你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是人,就没有办法完全泯灭自己的良知!
也幸亏陈应在这个时空,大唐比历史上更加强盛。
否则,突厥人在走头无路的时候,肯定会入侵大唐,把他们的损失转嫁到大唐的头上。
阿史那谷设也算见多识广了,很懂得观颜察色,一看这陈应的神色就知道有戏了,趁热打铁站起来,向陈应该深深一拜,道:“陈大将军,谷设父汗之命来到北庭,一来是希望能够修复与大唐的关系,突厥与汉两族继续和平共处,二来是希望大唐能够提共一批粮食让我部度过难关,请大将军看在我等部曾与大隋并肩作战,共同对抗东突厥的份上大发慈悲,拉我们一把!”
说到这里,这位硬汉流出眼泪来,什么天之骄子、草原雄鹰的骄傲通通都扔到一边去了,连连叩着响头,直叩得额头见血。
他也不想摆出如此卑微的姿态,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每天都有很多族人饿死,而安西唐军又把边墙防得跟铜墙铁壁一样,就算他带来的他们部落四万余人全部撞死在边墙也没有办法破边而入,抢到一粒粮食,除了哀求陈应大发慈悲之外,他实在不自己还能做什么。
陈应连忙起身将阿史那谷设扶起来,说道:“小可汗万勿如此!正如小可汗所说,突厥与大唐为一体,贵部困顿至此,我也深表同情,很愿意帮你们一把,但是……”
阿史那谷设心里一惊,道:“但是什么?”
陈应沉吟道:“安西毕竟饱受战火蹂躏,残破不堪,眼下才刚刚恢复一点元气,恐怕拿不出多少粮食。再说,此次在安西屯垦,很多商号是花了大钱的,总不能让他们的钱全部打水漂吧?”
阿史谷设心一沉,急急的说道:“陈大将军请放心,我们突厥汉子也是知道好歹的,大将军帮了我们,我们必倾力相报,不会让你们吃亏!”
说着,他又跪了下去,说道:“陈大将军,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
陈应假装有些无奈的样子,再将将他扶起,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跪……白送粮食给你们肯定是不行的,辛苦了大半年,这粮食我们也是刚刚够吃,怎能白送?不过我们可以开边市,你们拿东西来换!”
阿史那谷设大喜道:“真的!?”随即又沮丧万分的道:“就算大将军肯重开边市,只怕我们也拿不出东西来换了,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陈应微笑道:“有,你们有我们急需的东西!”
阿史那谷设摇摇头道:“我们还有什么……除了这条烂命,什么都没有了!”
陈应望着阿史那谷设淡淡的说着,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到这一幕,阿史那谷设异常疑惑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