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生知道希望渺茫,哪怕是他这样的习武之人,这种情况也是九死一生,何况是初雪。
但听得白露的话里还有回旋余地,当下也不顾她犹豫的脸色,直接打断道:“不要废话,赶紧救人!”
确实能救,只要把初雪身上的杂乱的妖力吸收干净,再重新用精纯之力注入体内,封住她的伤口,缓缓修复就可以。
只是说来简单做来难,这妖力已过了人,重新吸回后便带了人气,要用至少百倍以上的力量才可以压制并吸收,而现下最难的是,她刚刚喝了酒,酒力已游走四肢百骸,若要马上施救,少说也得损她数十年修行。
如果能缓上两个时辰,待她逼近自己妖力里缠绕的酒意,施救便会轻松许多。
但宁墨生显然不会给她时间,而初雪也不见得能等这么久。
这么多年修为啊,她这个买卖似乎很亏呢。白露心里虽略有不愿,手却已经覆上了初雪胸前的匕首。
宁墨生挥退了众人,自己在白露的眼神示意下也只得不甘愿的关上门,守在偏厅。
他枯坐了片刻,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沉香木桌面,直到桌上滚烫的茶水都已凉透,方开口问道:“人呢?”
入青、入木抬来一具尸首。
他上前揭开白布,正是两年前入雪庐伺候的入秀,身上并无伤口,但口鼻里都是黑色的污血,他用力捏开她下颚,果然在牙根处见到细小的药囊。
“查到身份了吗?”
“搜遍了周身和住处,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可有亲人?”
“三年前她卖身葬父,被我买得。”入画出列应答。她清晰记得那日,她在西街采买完布匹后,想起早起初雪又咳了几声,便叫车夫折去南街的鲜果市场,看看是否有新上的枇杷。这才遇到卖身葬父的入秀。
她买蔬果是临时起意,因此对于入秀的身份也便不疑有他,买来后放在后院,她为人木讷话语少,做事勤奋,一年后自己又将她调拨至雪庐做些粗活。
宁墨生牙根紧咬,真是好心机好手段,三年的卧薪尝胆,便为今日雷霆一击。如此雪线深埋,无非是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不重要。
反正,他们之间已经不死不休。
“公子,是奴婢识人不明。”入画双膝跪倒,从小腿处掏出一把三寸长的匕首,手起刀落,左手的小手指齐根而断,鲜血立时喷溅。
宁墨生看着那根断指,目光冷厉如电,直到地上的血已开成一朵诡异的花,才缓缓道:“下不为例!”
入画深深弯折的身子这才一晃,入声忙扶她到一边,王邈手脚麻利的给她上药。
他们都有个思维误区,以为细作都是会武之人。
因此所有选进雪庐伺候的,一开始都是手武,小成后才近身伺候。
不料这一点被对方识破,安排了这个局。
“把尸体送给江陵,让他在放在东大街暴尸三日。”墨生的手在桌上敲得又快又急。拿去示众,那背后之人想必也不敢来收尸,好好寒一寒下面人的心。
入青领命,片刻后络城府尹江陵就从新纳小妾的肚皮上爬起来,片刻不敢耽搁,连夜带着下属将尸体吊在东大街上示众,罪名是以下犯上,行刺主子。
一切做完已是下半夜,夜黑如墨,星子全无。一阵冷风袭来,江陵瞧着那倒挂着微微晃动的女尸,脊背爬上一阵寒意。
这府尹难做,络城大街上随便抓个人,都可能是皇亲国戚。幸亏他那早逝的妈是皇上的嫡亲姐姐,且幼时他还养在宫里,与皇子们一起教养。哪怕是如今上朝,皇上也时不时问起他的私事以示亲切关怀。不然他这个府尹脑袋,只怕早就掉了几回。
饶是如此,这大梁国也有很多老虎屁股他不敢摸,这灵睿王宁墨生就是其中之一。
这边厢江陵事情办妥后回府继续在小妾的白肚皮上发光发热,那边静若寒蝉的夜里,两个时辰的漫长等待后,众人终于听得白露幽幽一声:好了,自房内传出。
院里凝滞的空气一松。
墨生大踏步入内,初雪依旧安静的躺着,脸色虽还是惨白,但已能看到呼吸间身体的起伏。胸口的匕首也被拔出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衣服上并没有新的血迹。
墨生缓缓松开之前一直攥紧的茶杯,落下一地碎末。
王邈半着头近前几步,细瞧了初雪脸色,又盯着伤口看了许久,心内的震惊无以复加。他为医二十载,师承名门,却实在没见过这样的起死回生之术,无怪后来赶到的太医正孟川柏都被恭敬请回。
“她已经没事了,明天就会醒。”白露脸色白中带绿,原本神采飞扬的深碧色眼眸如蒙在砂砾里的宝石,灵气全掩。
墨生正要开口,白露又道:“我……”话未说完,她觉得脑中一空,人已经软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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