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这是大朝,请您注意言辞!”
“颜如,柯老乃三朝忠臣,不得放肆!”眼见他说话又开始口无遮拦,梁皇忙语调威严的制止。
“可是父皇,儿臣昨夜虽是上街看了会热闹,但二更刚过便回府了,压根没去聆梦楼,不知柯大人那只眼睛看到我豪掷千金?”
他姿态闲适的绕着柯守礼转了一圈,伸出修长手指:“是这只眼呢,还是这只眼?”
“燕王殿下莫要狡辩,半月前殿下不就已经说过莳花节要一展身手的浑话。”
“我确实说过,但昨夜我看到莳花节盛况,明白我大梁如今的国泰民安都是父皇殚精竭虑的治理得来,觉得身为皇子,更要以身作则,所以幡然悔悟,早早回府,翻看父皇之前的政疏到三更才睡,哎……睡得晚起得早,困得不行。”说完竟是又打了个哈欠。
但梁皇的脸色已松,这个儿子甚少这样拍他马屁,他极为受用。
“至于聆梦楼昨夜的好戏,那就要问问齐侯”燕王话锋一转,盯着头深埋的齐侯,“不知齐麟一夜春宵,今早可起得来?”
齐侯闻声下跪,冷汗直流:“是臣治家不严,请陛下责罚!”
齐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他平日骄纵太过,但麟儿一向懂得进退,是不会与燕王争锋的,因此昨夜得知他又抵了一处田庄,拍得清茹chū_yè,他可是惊出冷汗,后又闻燕王并没出现,才缓了口气。
刚见到柯守礼出列,他就已经暗道不好,不料最后火还是烧到了自己头上。当下也不敢多辩,只连磕了三个响头。
柯守礼这下可惊得不轻,嘴张着,半天合不拢。他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今天便睡过了些,刚赶到大殿,朝会就已开始,也没来得及跟其他同僚招呼。自然也就没有得知昨夜居然是齐侯之孙齐麟摘得头筹的重大新闻。
燕王昨夜真的没去?柯守礼的心霎时一凉。这诽谤皇子,可是重罪!他膝盖一软,人已跪在地上,只听得“咚”的一声响。
梁皇也没想到这几人给唱了这么一出戏。这柯守礼参燕王已参出了惯性,逮到什么就要参上一参,这齐侯宠溺独孙他也有耳闻,但齐侯祖父乃开国功臣,齐侯年轻时也立过不大不小的战功,而这齐麟也没什么重大罪过闹到他耳中。
当下略一思忖,便罚了柯守礼三个月俸禄,责令齐侯将齐麟送至络城城防营服役了事。
至于始作俑者燕王宁颜如,则因改过自新得了两句夸奖,又赏了上好的端砚一方,看得众臣均是心内感叹。
当今梁皇共有四子,长子和二子为已故端孝皇后所出,长子早夭折,余下的二皇子宁云玥虽才华横溢,无奈先天体质不足,十日里倒有五日是病着的。
三皇子宁墨生是十三岁才被接入宫中,据传是当今梁皇还是太子时,贴身侍婢所出,只是侍婢犯事被逐出府后才知晓自己怀有身孕,三皇子也因此遗落民间十数年。
一开始迎他回皇宫时,一众大臣不乏反对之声,无非是皇室血统,不容混淆,直到十三岁的宁墨生与梁皇一起站在众臣眼前,除却那一双眼看上去比梁皇更为晦暗深邃,其余地方,均与梁皇如出一辙。
且诡异的是,两人左胳膊内侧,都有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
如此一来,都不必滴血认亲了。
因可怜他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梁皇待他也很优渥,宁墨生虽比其他皇室子女受教晚,但天资聪颖,刻苦努力,逐渐崭露头角,办了许多棘手的差事,于三年前在十八岁生辰时获封灵睿王。
但要说起梁皇最宠爱的,还是燕王宁颜如,若不是祖制皇子不能封络城,只怕他的名号就要是络王了。
燕王是皇贵妃陆婉灵所出,皇贵妃出身江南最大盐商陆氏家族,梁皇能当上太子,大大借了陆氏一族的财力。
但他宠爱皇贵妃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当初并未向婉灵展示他皇子的身份,依然换来她的倾心相待,且她曾两次舍身救他性命,加之两人也确实情投意合,这些年来,除了因她身份而不能许的皇后之位外,其他的他都已经给了。
他也一度想立宁颜如为太子,但朝臣反对声浪很高,毕竟论身份,还有嫡子宁云玥,论才干,也有三子宁墨生。
这心尖尖上的宁颜如,虽有才学,却不用作正途,满肚子的诗书都用来勾搭良家女子,惹得朝臣怨怼。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护短。
自古为人父母,都宠幼子,贵为皇帝也无法免俗。
大朝一散,柯守礼便匆匆回府,连蔡尚书在背后连声唤柯大人都装听不见,经过早就走至大殿外的燕王身边时,还重重哼了一声,才快步离开。
倒是宁颜如,瞧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才轻笑出声,看得一直站在他身侧赔不是的齐侯一脸不解。
“燕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因为这个逆孙,齐侯早已把一张老脸磨得奇厚无比,此刻面对小他几十岁的宁颜如,风骨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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