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墨生何尝不懂,对于宁云玥和宁颜如来说,这个联姻自然是如虎添翼,但如果对象是他,那就会自毁前程。
入青如果知道他在成为大梁皇子之前的事,便会明白他今日的吩咐所为何来。
他脑子飞速运转着,论身份,当然是嫡子宁云玥与文晟公主最为般配,但宁云玥已娶正妻,且是出自李家的嫡女,想要休妻或是降位也不太可能。自己不能也不想去趟这浑水,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宁颜如了。
陆婉灵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其实他只要静观其变,这等好事就轮不到自己。
如今这联姻还只是陈皇找了几个心腹的人密谈,真正要付诸实践少说也要两三个月,他还有时间,他的手拿着白玉镇纸在乌木书案上一下一下轻敲着,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阻止陆婉灵将这块馅饼收入囊中。
这时,原本开门要离开的入青忽然又折了回来,原来是白露醒了。
他将镇纸一松,起身缓步往雪庐而去。倒让见惯了他雷厉风行的入青摇头不解。
这个王爷,即使他跟了有八年,依然还是看不懂啊看不懂。
白露醒来后,觉得浑身发虚,这次消耗了这几十年的修为,她本能的关闭了灵识缓缓修复损耗。一觉睡个十天八天对她来说是常有的事,所以当看到入灵满脸激动的拉她的手,不停念叨着你终于醒了时,她还有点奇怪。
但这几天的修复没达到预期效果,她依然感觉有些疲累。
她问过入灵,得知初雪已无大碍,并且也知道那天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入画给她上晚膳,发现她溜走了,于是告诉了宁墨生,宁来她房间查看,正巧入声出去将初雪换下来的衣裳送去浆洗房,才给了入秀可趁之机。
如果宁墨生这尊黑面神镇守着,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初雪所受灾祸,与她的出逃脱离不了关系。
哎,她这个妖,居然有点良心不安了。
“你醒了?”待她从沉思间回过神,宁墨生已站在眼前,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交领长袍,腰间束一根石青色祥云纹宽腰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一双如墨眼珠正直直看着她。
对上那双眼,白露有点晕,机械的点点头。
“感觉怎么样?”他语调难得柔和,等来的却不是预想的答案。
“不太好,睡了那么多天,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累。而且好像有个人老想把我弄醒。”白露皱眉说着,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饶是墨生好定力,此时看她动作神情,也不由面色微红,“入灵,你先去准备些吃的。”
入灵应声而去,房间里便只剩下白露和墨生。
白露自床上坐起,满头墨发披散在身后,好似质地绝佳的怀宋墨缎,她看了看墨生,当着他也不能用法术束起,只得胡乱把头发一挽,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簪子?”
“什么簪子?”
“就是一根白色的簪子,我之前束头发的啊”她并不知那是根价值不菲的象牙簪,只知道是白色。
墨生脸上极快的掠过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之前一直戴的是一根木簪。”
“哦……”白露便想起那晚溜出府后的种种,过了半天才慢慢说道:“别人跟我换了一根。”说完后便用眼瞟墨生。
见他果然脸色变黑,看来还在为自己溜出去生气。
墨生心里一阵烦躁,换了一根!用一根象牙簪换一个木簪,哪个傻子干这种事?他睨了一眼白露,她正抓着自己那一大把头发,樱口半张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墨生被那双眼盯了很久,心内一叹,方悠悠的从袖中掏一根琉璃蝴蝶响铃簪出来,在手上轻轻转起来,清脆悦耳的丁丁零零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白露果然被吸引了,一动不动瞧着那琉璃簪,簪子通身晶莹剔透,簪尾的蝴蝶栩栩如生。那两个小铃铛做成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状。
“这个,给我的吗?”墨生只觉得眼一花,手里的簪子便已到了她手上,她冲他甜甜一笑,眼里溢满愉悦。
“难道你想披头散发出门?”
“那你帮我戴上吧!”对他冷淡的语气置若罔闻,白露依然满脸期待的转过身,背对着他,露出一段素白如莲的脖颈。
白露等了许久,身后的人还无动作,不耐的催促了两声,感觉发间微一沉,她摇晃了两下头,叮铃铃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她回身过来,满面春风自床上起来,对着房里的镜子左照又照。阳光从窗棱的缝隙里照了进来,洒落在她的发间,那蝴蝶就如活物,像是被那满头黑发吸引,驻足不愿离去。
不愧是五彩居的镇店之宝,他这几日得闲逛了逛络城西街,了解当下的物价,一眼便看中了这个簪子,不过店家不愿卖,他不得不亮出皇子身份店家才肯割爱。
墨生被那明媚的笑靥晃花了眼,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当下便道:“自己的东西好好保管,再弄丢,你就用树枝束发吧!”
白露记得那日回雪庐,簪子还好好的在头上的。再说,用树枝也可以束发啊,她之前那根木簪可不就是用树枝化的。不过她眼下美滋滋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看着那蝴蝶振翅欲飞,心下欢喜,便没有反驳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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