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洗漱后很快便躺在了床上。
额头上的伤对红儿的影响不大,上过药后小丫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回到国公府的凤凰儿却彻底失去了这些日子在田庄中的好睡眠,完全没有半分睡意。
她两只眼睛直直看着帐顶上精美的刺绣,司徒家那些人的面孔却不停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索性把他们的样貌和名字身份又核对了几遍。
依旧睡不着。
她不免又想起了卢氏眼中毫不掩饰的灼热……
身为成国公府的女主人,把家族和儿孙们的前程放在第一位,这一点无可厚非。
然,卢氏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阮氏”母子三人这些年在成国公府过得并不好。
虽然凤凰儿暂时还没有弄清楚当年她们母子三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导致司徒箜不说话,司徒篌被送走,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简单。
别说她不是真正的司徒箜,就算是,她又凭什么为了司徒家这一大群冷待过,甚至是害过自己的人去努力奋斗?
更何况于女孩子而言,所谓的奋斗目标和男孩子完全不一样。
明摆着司徒恽和卢氏就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且不说他们的盘算能否实现,上一世她就几乎半步都没有离开过皇宫,这辈子难道还要绞尽脑汁往那个牢笼里奔?
她的脑子又没有坏掉!
要不是为了能够顺利地在大宋生活下去,这座府邸她根本都不愿意再踏入半步!
只是这些事情暂时还急不得,她和棉棉姐都得沉住气,先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
正房中的卢氏歪在床头仔细听唐嬷嬷回话。
终究是年过半百的人,即便身体再疲劳,遇到事情多半都睡不着。
何况她已经应承了处理三房的事,早些把事情解决掉方是上策。
唐嬷嬷是卢氏的陪嫁丫鬟,八岁起就在她身边伺候,是她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听说三房的下人已经全数捆在柴房中,卢氏沉声道:“可曾审问清楚?”
唐嬷嬷道:“老奴把三房平日里管事的婆子和大丫鬟们单独分开问了一遍,她们的供词虽然有些出入也不够清晰,但基本都指向了欣园。”
卢氏讥讽一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唐嬷嬷忿忿道:“莫姨娘的手越伸越长,是时候给她些教训了。”
卢氏思忖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不……时候还未到……三十年我都忍过来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
唐嬷嬷握了握拳,这话她已经听了三十年了。
除了三年变五年,五年变十年,十年变二十年,直到今日的三十年,老夫人的话几乎没有半个字的差别。
可她们,或者说老夫人真的能不在乎,或者说真的能一直等下去么?
说三五年的时候,老夫人还是个明媚鲜妍的少妇。
说十年的时候,老夫人还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老夫人已经有了白发,有了皱纹。
她还能等多久?
莫非真的要等老天爷看不下去了,直接替她把那姓莫的老贱人给收了么!
只听卢氏又道:“明日一早你就让人唤牙婆来,把三房那些下人全都发卖了,尽量卖得远些。”
“老夫人——”唐嬷嬷不甘心地唤了一声。
要想扳倒那老贱人,证人自是越多越好,怎么能轻易就放掉呢?
把她们交给三夫人,届时就算是国公爷想再护着那老贱人也要先问问阮大将军答不答应。
卢氏摆摆手:“不说这些了……阿唐,你觉得箜姐儿如何?”
唐嬷嬷眼皮跳了一下:“老夫人,自从那年……六姑娘再不肯开口说话后,您就再也没有刻意关注过她,这次怎的……”
其实她也清楚,如今三夫人的身份大不相同了,六姑娘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由不得老夫人不重视。
只是……
一个那么多年都不肯说话的人,如今究竟还会不会说话都不好说。
这样的姑娘将来能有人家愿意要就不错了,又能寻得到什么样的好亲事?
老夫人与其把精力用在六姑娘身上,还不如多关照一下其他几位姑娘,总不至于白花力气。
卢氏叹道:“阿唐,你到我身边伺候时,我母亲已经走了两年多,所以你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唐嬷嬷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轻声道:“您的意思是六姑娘长得像先侯夫人?”
卢氏浅笑道:“母亲走的时候我虽然才六岁,但她的音容笑貌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和姐姐都有女儿,也有好些孙女,却只有箜姐儿长得最像我母亲。
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箜姐儿小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她,这份喜爱超过了其他所有的孙女。”
唐嬷嬷疑惑道:“那这些年您为何又……”
卢氏苦笑道:“有的时候,越是喜爱一个人就越不能把这份喜爱表现得太明显。
我也是那年出事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所以后来就尽量远着她一些。”
“难怪……”唐嬷嬷欲言又止。
其实她还是不太相信这样的说辞。
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很了解的。
不是不重视亲情,但前提条件是不能和府中的利益有任何冲突。
从前因为三爷的缘故,老夫人对三夫人这个儿媳也多有不满,无非是看在阮大将军的面子上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