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熙如此一针见血地说出了问题的关键之处,让左楚钰的老脸都有些微微泛红。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你一定十分好奇,似卓太后那样的女人,是如何入了王府的?”
赵重熙的手指有些僵硬。
皇祖母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已经猜出那个被她看中的才俊是谁了。
燕国延平帝!
居然是那个因为身体虚弱,早早就被挤出储君争夺行列的燕国皇子。
他重新回忆了一下在皇祖父那里看过的那幅小像。
十五岁的皇祖母,容貌虽不及凰儿那般出色,但也的确是个娇美的女孩子。
但谁能想得到,她那娇憨天真的外表下,掩藏的却是一颗帝王之心。
因为敌国的财富,前来左家提亲的高门子弟多如牛毛,这话并非皇祖母在撒谎。
因为高门不等同于财富,他们当中缺钱的人多得很。
如果能迎娶左老家主唯一的女儿,好处不言而喻。
可他们能给左家带来什么?
或者说他们能满足皇祖母那颗帝王之心么?
不能。
那些所谓的高门子弟满脑子都是花天酒地,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幻想那个位置。
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入得了皇祖母的眼。
反倒是那位体弱多病的延平帝,在当时的皇祖母看来,是最为接近龙椅的一条路。
所以,皇祖母看上的未必是延平帝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他微微挑眉:“卓太后容貌中上出身卑微,与普通官宦子弟做妾都勉强。
如果不是有人从中斡旋,她连皇子府都大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更遑论入府做皇子的侍妾。
皇祖母当年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手眼通天了。”
左楚钰并没有因为孙子不知真假的夸赞露出笑容,而是有些怅然道:“你太高看我了……那时的我还太年轻,才刚接触家族事务不久,如何能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之所以能把卓太后送入皇子府,只不过是仗着延平先帝对我的那点情意。”
赵重熙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虽然皇祖母说的是他已经猜出来的事情,但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左楚钰不以为然道:“世上不是只有司徒六姑娘那样的女孩子才能得到皇室子弟的喜爱。
延平先帝的母妃是渭州人,他外祖父五十大寿的时候,他奉母妃之命前往渭州给外祖父拜寿,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那时他只是个被排除在储位争夺之外的闲散皇子,空有满腹的才华无处施展。
他外祖父自然知晓他胸中抱负,于是便想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赵重熙真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皇室子弟中,不想当皇帝的绝对是少数。
就好比那延平帝。
哪怕他的身体真的如别人所想的那般虚弱,他也未必就会因此放下那颗争权夺利的心。
但事实是他已经被排挤了,至少在他的父皇端康帝眼中,他已经是一颗废棋。
所以他要想寻到一门真正的好亲事,实在是难如登天。
因此,富可敌国的左家的确算是一门特别好的亲事。
如果他真迎娶了左老家主的掌珠,就相当于有了敌国财富做支持,想做什么大事做不了?
好处还不止于此。
因为左家的商户身份,他这个病弱皇子更加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
人家顶多觉得他一辈子不愁富贵,却根本不会防备他还想有大作为。
赵重熙没有见过延平帝,但燕国皇室向来出美男子,想来他的容貌也不会差。
这样的条件摆在青春年少且野心勃勃的皇祖母面前,她不动心都难。
两人一拍即合,障碍只剩下端康帝。
纵然已经是弃子,延平帝也是端康帝的亲儿子,他的婚事是不可能自主的。
看后来的结果便可以知晓,那位昏庸的名声不亚于宝应帝的大燕端康帝,一定是否了这桩婚事。
所以皇祖母和延平帝的婚事未成,才有了左家和赵家的合作。
想清楚了这些关节,赵重熙淡笑道:“端康帝昏庸了一辈子,这件事上倒是清明。
以延平帝和皇祖母的野心,你们二人若是成了一家,他未必能活到那个岁数。”
左楚钰又被激怒了。
“赵重熙!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我的亲孙子就胡言乱语!”
赵重熙道:“我不过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皇祖母又何必恼羞成怒?”
左楚钰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们祖孙初次会面,我不与你计较这么多。
但司徒家的婚事必须作罢,你绝不能迎娶司徒六姑娘为妻。”
赵重熙怒极反笑:“皇祖母管得未免太宽了!您别忘了自己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大宋孝慈顺仁皇后,我的婚事还是您亲自定下的。
我如果不迎娶司徒六姑娘为妻,岂不是违背了您的遗愿,违背了皇祖父的旨意,辜负了司徒六姑娘的情意,伤害了岳父岳母对我多年的照顾和关心?
可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将来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天地之间?”
听他这般振振有词,左楚钰气得倒仰。
她用颤抖的手指着赵重熙:“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的祖母气死才甘心?!
你说的一点不错,燕国端康帝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昏君,凭他的脑子如何看得出延平先帝和我这门婚事之间有什么不妥。
又是成国公,就是你那未婚妻的曾祖父司徒侃,那个老不死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