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弹奏的正是那一曲《秋风》。
初次弹箜篌,她弹出的乐音连流畅都达不到,更谈不上优美动听。
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专注。
曲谱如同父王留下的每一样东西,深深地镌刻在她心底的最深处,想忘也忘不了。
箜篌的演奏技法于她而言也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所欠缺的不过是练习。
用“凤灵”奏一曲《秋风》,曾经是她最大也是最奢侈的愿望,今日竟能成真。
她的父王,风华绝代,冠盖满京华的大燕昭惠太子慕容亓炎。
曾被满朝文武和全天下的百姓视为大燕中兴的希望,最终却被他的父皇算计得尸骨无存。
他再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甚至来不及等到他的凤凰儿……
一声声,一段段,凤凰儿把对父王的思念全然倾注于指下。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本来怀着激动心情打算一睹古代箜篌“芳容”的阮棉棉,见此情形顿住了脚步。
她甚至把那架心心念念的凤首箜篌都抛到了脑后,满眼只剩下了这个充满着孺慕之情,却又哀伤至极的小姑娘。
箜篌曲阮棉棉听过的太多。
自己弹的,同学弹的,老师弹的,演奏家的录音、视频。
甚至于国内最著名的几位箜篌演奏家的演奏会她也去看过。
然而她却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感触。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小凤凰弹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糟糕,连入门级都达不到。
可就是这么糟糕的演奏技法,却让她听懂了演奏者心底最深处的伤痛。
阮棉棉强忍住眼泪,生怕弄出声响惊扰了对方。
终于,那断断续续的乐声停下了。
凤凰儿调整好情绪,抬眼却看见了门口的高挑女子。
她忙站起身道:“棉棉姐你回来了。”
阮棉棉浅笑着走进耳房,温声道:“你很喜欢箜篌?”
凤凰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确很喜欢,只是弹不好。”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阮棉棉自然也不能免俗,要说她对凤凰儿的前世一点也不感兴趣那是假话。
只不过她不想去触碰对方的痛处,两人相处的时日毕竟还太短,有些事情急不来。
她伸手拍了拍凤凰儿的肩膀:“你这么聪明,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嗯。”凤凰儿点头应了一声,她的想法也一样,有些事情不是不可以对棉棉姐说,但不是现在。
阮棉棉做事不喜欢拖拉,遂把自己刚才在府门口遇见刘大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凤凰儿大吃了一惊。
成国公府?燕军?
她一把扯住阮棉棉的衣袖:“成国公姓什么?”
阮棉棉摇摇头:“不好打听。”
凤凰儿松开她的衣袖,这个问题的确不好打听。
身为成国公府的三夫人,要是去向一名府中养马的下人打听成国公姓什么,那不成有病了么!
不过……
燕军、成国公府、凤灵。
这一切看似没有太多的瓜葛,仔细一想却都和一个人有关联。
那就是她的馥姨,大燕成国公府的嫡女司徒兰馥。
莫非馥姨逃出皇宫之后另有际遇?
莫非她那几位被皇祖父弄得灰头土脸,根本扶不起来的皇叔中竟还有人有那个本事撑得起大燕朝支离破碎的江山?
凤凰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凤灵都已经变得老旧,想来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些人大概都已经化为灰烬了,还有什么值得想的。
她抬起头看着阮棉棉:“你真不打算离开这里?”
阮棉棉叹了口气道:“那也就是赌气的话,谁会不怕死啊?可我仔细琢磨过了,咱俩人生地不熟的,留下来未必会死,离开了却未必能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来同你商量一下。”
她的话不难理解。
不管所谓的“燕军”能不能破城,她们留在这里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一旦离开了就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身女子,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根本无法估计,说不定想死都死不了。
都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活一回的人,真不想去过那种根本无法掌控的生活。
“我赞成你的想法,咱们不走。”凤凰儿十分肯定道。
阮棉棉道:“就算是不走咱们也不能干等着,该做的准备一样都不能落下。”
听她说“准备”,凤凰儿心念一动:“棉棉姐你跟我来。”
“去哪里?”阮棉棉有些搞不懂她想干嘛。
凤凰儿拉着她的胳膊走出了耳房,一直把她拉到了方才那道上了锁的门前。
从袖中取出方才那把铜钥匙,她重复了一遍开锁的动作。
又是“咔嚓”一声,第一道机括开了。
“棉棉姐,你用力在这锁的旁边拍三下。”凤凰儿转头看着阮棉棉道。
阮棉棉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凤凰这是在闹哪样?
难不成是像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古装电视剧,一道破门还有什么机关?
凤凰儿见她在发呆,忙催促道:“快呀,就是试一试而已。”
阮棉棉百无聊赖地抬起手,在那门锁的上方重重拍了三下。
啪、啪、啪!
她的力气比凤凰儿大得多,拍门的声音自然也大得多。
凤凰儿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三下。
只听又是“咔嚓”一声,锁竟然真的开了。
凤凰儿欢呼道:“果然是三巴掌锁,棉棉姐你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