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来,我亲历了地球上的无数次社会剧变,地球人的每一次重大事件我都没有缺席,但我一直都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1987年6月9日,我当时隐居在韩国首都汉城的西郊。
我还记得那天黄昏,天气暖融融的,花香四溢,我仰望着院子里开满白花的槐树,感到心中有一种博大的爱在蔓延。
我预测到再过一个钟头,汉城的延世大学就要发生一起重大的历史事件,便提前半个小时混进了那所大学。
一进校门,我看见有很多学生戴了自制口罩在校内聚集,我能感到热血在现场每一个大学生心中沸腾。一个学生递给我一块白布条,他对我说:“快蒙上,会管用的。”见我还愣在那,他干脆直接来到我身后给我系上了这个简易的口罩。
“打倒全斗焕!”他高喊道。
我“嗯”了一声。我会很多种括韩语,但我从不多说一句话。
他灿然一笑,就像这初夏的阳光,“我是李韩烈,你叫什么名字?”
我随口说了一个假名字。
嘭嘭嘭,一排瓦斯弹袭来。学生们潮水般往后退去,但始终与步步进逼的防暴警察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学生们开始高唱国歌,我喜欢地球上的法国和韩国的国歌,这是我在地球上最喜欢的两首国歌,大气、热血之外,还有一种悲情在里面,见我后退的动作太慢,李韩烈又跑回来拉我的胳膊,大喊道:“快跑啊!你是哪个系的?”
我装着没听见,跟着他跑了起来。
嘭嘭嘭,又一排瓦斯弹打了过来。
呛鼻的浓雾中,我们走散了,烟雾稍稍散去后,突然间我看见李韩烈留在前面空旷的地带,他看起来像是在等我。
嘭嘭嘭,第三排瓦斯弹打来,他趔趄了一下,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摇摇欲坠。他周围的人早都逃开了,我什么都没想就闪电般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抱着整个韩国的重量。一个摄影记者抓拍到这一幕,那是我第一次被媒体曝光。我知道韩国的历史就此改写了。事后,记者试图寻访那名英勇救助同学的大学生,却毫无线索。他们不知道,当天晚上我就搭乘客机到了东京,由于过关时被海关人员发现,便在机场隐遁了……
一个月后,汉城一百万市民集会,为李韩烈举行了隆重的“国葬”,以悼念这个为韩国人争取民-主而流血牺牲的年轻人。这个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谈,可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葛教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空的身后,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这是您写的书?”空举起手里的书冲他晃了一下。
“这本书啊,看来我们的总统还是蛮重视我的嘛。”魔术师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教授,有一件事我得跟您说,您可能会觉得很荒诞。”
“什么事?”
“……”
“说啊,到底是什么事?”
“我看懂了您写的书。”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呃……知道什么?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一本科幻小说吗?”
“那是糊弄蓝星文艺审查局的。”
“这么说都是真的?”
“你说呢?”
“其实……我……我也是”
“我一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突然间失忆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魔术师点了点头。
“以前那个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有女朋友吗?”
“他前一阵好像失恋了。”
“那么那个他现在去哪了?”
“现在的他就是现在的你啊。”
“他知道您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人吗?”
“不知道,我早就想告诉他,但又觉得天机不可泄露,同时也担心这事要传出去会让人们感到困惑,不利于当下的革命。”
为了缓解一下屋子里诡异、伤脑的气氛,空故意转移话题问道:“蓝星现在是什么时候?”
“蓝朝48年。”
“蓝星上还有别的国家吗?”
“以前有一百多个国家,跟地球上差不多,后来所有国家被一个强大的民-主国家统一了,各种旧势力退缩、隐身于阴影深处。地球上有黄种人、白人、黑人,我们也一样,只是黄种人占了95以上。我们的星球是总统制,也就是说,全球只有这一个元首,统一五十年来天下太平。但近几年,各种新的问题陆续出现了……”
“还会有什么问题?”
“环境污染,男女比例失调,失业率上升……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大的问题是消灭了其他的独-裁者,我们的总统最后也蜕变为新的独-裁者。”
“这就尴尬了,”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那你们当初为何接受了他的统治?”
“人人都有房住,有医疗保险,有养老保险;水电气免费,上学免费、打电话免费;各种福利,样样都实实在在,你说还有啥好抱怨的?”
“那你们现在为何还要抗议?”
“自由,就为了自由,”教授正色道,“我们反对政府垄断,其中以政府对教育的垄断最可怕,他们可以动用各种法律、法规以及所有的社会资源、执法机构把教育神圣化,以此搜罗生源,然后给他们洗脑。我们屈服于各种既成事实和习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