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过后,愤怒、亢奋的民众仍未散去。
一辆电动三轮车驶来,街边的人围了上去,卸下了一车砖块、棍棒、钢筋条等杂物,空注意到这里面居然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但没人敢捡。
空不动声色,悄悄弯腰捡起那把手枪,塞进了裤兜。
突然,空听见身后传来一片惊呼声。空被吓得一回头,只见街灯正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像是一个黑暗杀手从背后追了过来。
“以前这样停过电吗?”空问同行的老人。
“从来没有过,”老头满眼惊恐道,“这不是局部停电,这是全城停电。”
“快跑。”空大喊一声,拔腿就跑。
快到十字路口时,他们还是被熄灭的路灯追上了,一行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老头打开手机上的电筒,他们借着这点光,来到街边的一个胡同口,正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枪响。
人群乌央乌央地往他们这边跑,本来就紧张到极点的气氛一下子炸了,街边的人都往胡同里涌,空也被推挤着进去了。枪声越来越近,胡同口突然出现三个端着枪的士兵,其中一个二话不说,对着胡同里就是一通扫射,一股血腥味顿时升腾起来。
空怀着极度恐慌的心情,跟着人群趴在地上。大脑里的一个声音叫他冷静,他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再睁开眼睛,总算看清了街道的轮廓。空记得议事厅在西边,现在那个方向正传来爆竹般“噼噼啪啪”的声音,夜空都被火光映红了,如除夕午夜,军队显然已经大规模开枪了。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无论如何,我得去见教授,”空暗下决心道。
打定主意,空便开始摸黑在胡同里爬行,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一团软软凉凉的东西,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空本能地想大喊一声拔腿就跑。“对不起,对不起。”他小声嘟囔着。慌乱中,他试图起身向另一边跑去。
没跑两步,他的头突然撞到一个硬物。一阵钻心地疼痛令他一阵晕眩,空拼命地揉着头,这一撞痛得他浑身冒汗,差点昏过去。他顺势瘫坐地上,倚在墙角,放松身体。
随着头痛渐渐缓解,空觉得坐在地上很舒服,现在哪都不想去了,就这样死了也好,空心想。
但空又想到了羽,脑海里浮现出她的脸庞。如果羽也在这座城市,会不会像他一样内心充满了恐惧?不行,我得找到葛教授,回到地球的时空。他发现自己想得更深的人是羽,而在梦里梦见的前世情人甚至连朝思暮想的雨都渐渐模糊了。
可这黑灯瞎火的,黑漆漆的街,上哪去找教授啊?
就在这时,四下里突然接二连三地燃起了火堆——街上的垃圾桶着了。借着火光,空总算看清了街道的轮廓,四下里硝烟弥漫,空看见在他身边东倒西歪躺了五个人。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的肠子流了一地,人还没死,睁着眼睛。空不由得一阵恶心,他感到肠胃猛地往上一提,吐出一大口酸水。
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夜光指针显示,现在已经5点了,天快亮了。
长长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经过,走在后面的士兵枪口向外,倒退着走路。经过一辆被坦克撞开的公交车时,其中一个士兵把长枪甩到后背,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摘下绑在胳膊上的白布条,迅速缠绕在棍子的一头,然后在一个燃烧的垃圾桶上点着了毛巾,他拧开公交车的油箱盖子,把火把插进油箱里。车被点燃了,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那当兵的动作利索,一气呵成,完事后,他一路小跑追上缓缓前行的部队。再看那辆军车,已是烈焰冲天,不时发出阵阵剧烈的爆裂声。
可能是以防示威者再次推车设路障吧,空寻思道。正打算松一口气,空看见那支部队的尾部有个士兵指着这边,然后三个士兵端着枪就冲了过来。
见势不妙,空紧随大伙涌进一个四合院里。一开始他蹲在一口水缸后面,又觉得不妥,心想子弹一打过来绝对会贯穿,便干脆趴在了地上。
路边看热闹的都涌了进来,后面的人迅速栓上门,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当兵的过来了,快开门”,但没人敢去开门。
空觉得良心不安,正想起身去开门,外面突然没声了。过了一会,只听得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有人大喝一声:“全部趴下,我们在捉拿叛乱分子。”
“抱头蹲下,你,被捕了!”一阵扭打声。
“他什么都没干,我可以证明,他一直跟着我,没参与叛乱。”
空听出来是刚才遇见的那个老头的声音,紧接着是棍棒打在身体上的声音,老头发出几声惨叫,空内心一阵煎熬,他觉得若不出去阻止,良心会受一辈子煎熬。
“别!别!别!别开门!”院里有几个人试图拦住空,空一一推开了他们。
空心里默默祈祷,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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