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城诀死了,在临近重阳节的时候。/34/34655/
沈高高的窗台上,只觉得恍惚。
好端端的人,才从大牢里出来,怎么就没了呢
大雾从湖面袅袅升腾起来,渐渐阻隔了她远眺的视线。
她饮了半盏茶,有侍女进来,朝她屈膝行了个礼,“小姐,王爷吩咐,将府中的灯笼都换成白色的。”
沈妙言望了眼窗檐上的红绉纱灯笼,“唔”了声,从窗台跳下来,将位置让给那侍女。
她倚在圆桌边,看着侍女娴熟的动作,轻声问道:“王爷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侍女回头,恭敬地又行了一礼,“回小姐话,王爷呆在书房里,两天两夜不曾出来。”
“哦”沈妙言垂眸,默立片刻,转身跨出寝屋。
楼下书房,秋日的残阳从半掩的窗棂洒进来,然而屋中依旧昏惑黯淡。
沈妙言推开门,闻见一股浓郁异常的酒香,白衣胜雪的贵公子靠坐在墙角下的光影中,极致艳丽的面庞笼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条腿朝前伸展,另一条腿屈着,修长如玉的手指拎着酒瓶垂在身侧,顺滑如绸的青丝垂散在地,宽松雪白的广袖与袍摆在地板上延展开,晕染开的暗黄色酒渍早已干涸。
沈妙言跨进去,缓步走到他面前,拎起裙裾蹲下,从袖袋里取出绣帕,轻轻抬起他的脸,为他擦脸。
他的下巴上长出了淡青色胡茬,摸上去硬硬的。
眼下可见半痕青黑,睫毛遮掩的瞳眸中,遍布着红血丝,眉梢眼角都是憔悴。
他握住沈妙言纤细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扯。
小姑娘的身子干净馨香,抱着的手感软软嫩嫩,令人安心。
他将下颌搁在沈妙言的肩膀上,声音喑哑:“从小到大,我负责任意妄为地乱来,他负责苦口婆心地规劝我以为,他会一直陪着我,一直规劝我,一直为我出谋划策”
沈妙言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肌肤滑落进衣领之中。
“可是,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他妙妙,君天澜,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他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肯听他的话,才导致他的死亡若一开始,若君天澜刚回到大周的时候,我就对他下杀手,成诀他又怎么会死”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
沈妙言沉默良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不要这么自责。”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是我对不起他。”君舒影抱着沈妙言的手收得越发紧,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黯淡的光影中,沈妙言无言以对,只能用自己的拥抱,给这个痛失手足的男人,多一点温暖。
君舒影趴在她肩膀上,终是忍不住,哀哀痛哭出声。
秋阳一点点从两人的衣摆上挪走,天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
黑暗之中,男人不知怮哭了多久,终于抱着小姑娘倒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沈妙言想着萧城诀的死,同样满身满心都是疲惫,再也不想考虑其他,阖上双眼,也渐渐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她动了下手,却察觉到不对劲儿。
涣散朦胧的瞳眸逐渐聚焦,只见自己睡在奢华柔软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那个神仙般的男人,盘膝坐在她身侧,手中随意地捻着一根红线。
“君舒影”她的目光顺着那根红线,发现红线竟然一圈圈缠住了她的双手,她不禁蹙眉,“你做什么呀”
君舒影将红线一段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继而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搂到怀中,细长妩媚的丹凤眼中透出偏执的认真,“小妙妙,成诀没了,我不能再没有你”
沈妙言挣了下,那红线不知是什么材质,即便是她,竟也无法挣断。
她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你有病”
君舒影靠近她一些,伸手捏住她的鼻尖,“你有药”
沈妙言气急败坏:“疯子”
“疯子配饭桶,正正好”
“你说谁是饭桶”
君舒影松开手,又去捏她的脸蛋,“我可没说是你,小妙妙激动什么。”
沈妙言无言以对,甩开他的手,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他。
君舒影伸出手指,将她鼓起的腮帮子戳得瘪下去,轻笑出声:“小妙妙真可爱。”
丹凤眼中一片清明,只要对上眼前这双琥珀色瞳眸,仿佛一切伤疤都可以复原,仿佛一切疼痛都能够治愈。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眼角,他凑过去,神色正经了些,气息携着几分霸道,“小妙妙,留下来陪我吧,我会待你好的。”
沈妙言讨厌黏黏糊糊的君舒影,手不能动,身子却还是能动的,于是背转过身,不肯搭理他。
君舒影又往她身边凑紧些,那红线长得很,他从背后绕到沈妙言脖颈上,绕了好几圈,再渐渐收紧。
沈妙言脊骨窜上凉意,猛地回头看他,他笑得单纯无邪,“佛家有言,贪、嗔、痴为三毒,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可怎么办呢,如今贪嗔痴,我都占尽了”
他像是在问沈妙言,又像是自说自话,手指按着沈妙言的脸蛋,等松开时,那白嫩的脸蛋赫然印出几根红红的指印,可见力道不小。
他嗤笑一声,在沈妙言惊惧疑惑的目光中,大掌不安分地顺着脸蛋滑下,轻轻挑开她的衣领。
沈妙言气急败坏,只觉眼前的男人陌生得紧,伸脚想去踹他,却被他轻易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