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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洲汨罗,因一条壮阔的汨罗江横穿而得名,而听雨山则坐落于汨罗江畔。说也奇怪,本该奔腾到海,汹涌无匹的汨罗江,却在听雨山处变得极为柔美,静若处子,河水环山而绕,山水相映,倒像是仙女裙摆一般,美不胜收。
听雨山山如其名,终年落雨而不停歇,朦胧雨丝,细雨飘飘,本就是钟灵毓秀的仙家福地,落雨成雾,更显缥缈仙气。修真界中以音律而闻名的天音宗正是坐落听雨山深处,门中弟子各司乐器,雨中奏乐,更显空灵,当真九天仙音,闻之令人心醉。
天音宗分五部,以五音命名,分别唤作宫、商、角、徵、羽。当代天音宗掌门来自宫部,因而宫部弟子在门内地位极高,如今羽部日渐式微,地位也颇不如前,因此宫菱对羽诗音极为不屑,羽诗音也是习以为常。
三人车马不比浮空小艇,出了聆韵城,一路缓缓前行,权当是游山玩水。行至听雨山还有些距离,不过一路风景极好,青山绿水,景色撩人,羽诗音自小在听雨山长大,附近的一切自是熟悉,便化身向导,带着二人四处游玩,领略汨罗江的浩瀚,沿途山河的秀美。美景出传说,羽诗音人美声甜,娓娓道来,美景在目,美人在侧,软语在耳,自是一番享受。
“如今空有美景,却无丝竹之音,诗音姐姐,许久不听你抚琴,怀念得紧,不如演奏一曲如何?”苏琴萱提议道。
“唔!”羽诗音却是面露难色,没有立刻答应。
苏琴萱皱眉,对羽诗音怪异的举止颇为好奇。出了珠光宝气阁仍未摘去面具,似是在躲着别人,又被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修轻薄,虽是同门却被宫菱无视。凡世所见,羽诗音怀抱瑶琴,仙姿玉色,笑容温婉,那宫菱尚且抱着古琴余韵,羽诗音的瑶琴却是始终不见,再加上那宫菱与南宫铭的对话,苏琴萱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诗音姐姐,你的瑶琴?”苏琴萱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嗯!”羽诗音点头,面容忧伤,“坏了呢!”
“啊?”苏琴萱惊讶,转头看向独孤珏,独孤珏默然不语。苏琴萱越发疑惑,那瑶琴应当是羽诗音的法宝,本该爱惜至极,何况天音宗弟子以音律为主,自然不会与人争斗,怎会说坏就坏呢?
“对不住了呢!”羽诗音露出愧疚的笑容,有些勉强,眼眶微红,令人心疼不已。
苏琴萱握着她的柔荑,摇了摇头,“诗音姐姐哪里话,怎地如此见外!诗音姐姐去珠光宝气阁是打算买那把古琴余韵么?”
“嗯,听闻珠光宝气阁有古琴拍卖,便去碰碰运气,怎料到是名琴余韵,诗音这微薄的身家自是买不起的!”羽诗音苦笑。
“嘿嘿,还好姐姐没买到呢,那琴有问题,只怕是假的呢!”苏琴萱安慰道。
“假的?”羽诗音不解,“诗音醉心音律,尤善古琴,除了秘宝九霄环佩,其余古琴记载均有细细研读。古琴余韵号称‘九霄环佩之下,万琴之上’,对不善音律之人来说或许觉得平常,可在音律一脉,余韵可是有名得紧,诗音自是熟悉。
根据典籍记载,古琴余韵出现在万余年前,是一个飞升期修士所有,至于这位修士姓甚名谁却是没有记录。相传他的道侣在天劫之下陨落,他便呕心沥血修建神女墓葬之。上古时期有大能伯牙绝弦,万年前也有这痴情修士为爱葬琴,古琴余韵便是陪葬之物,当真可歌可泣。
琴为灵机式,桐木胎,鹿角沙漆灰,色紫如栗壳,金徽玉轸,圆形龙池,扁圆形凤沼(注1)。琴弦幻光琉璃,断纹似游龙戏凤,整琴秀美浑厚。听琴音,均匀,圆润,有穿透力,余音幽远。
今日在场之人多是门外汉,估计是冲着那‘神女墓’去的,诗音若是有足够灵石,定会与那修士争夺一番呢!
诗音虽未曾亲手触碰那拍卖的古琴,但听其音,似是与描述并无二致,为何却说是假的?”
“诶······这个呀!”苏琴萱尴尬,她虽然会跳舞,可对音律却不甚明了,她也是根据独孤珏所言做出的判断,至于具体原因,她自是不懂。本想安慰羽诗音,不想却被羽诗音一问给难住了,赶忙转头向独孤珏求助。羽诗音亦是看向独孤珏。
“呵!”独孤珏浅笑,不答先问,“琴音均匀,圆润,有穿透力,余音幽远,古琴榜上但凡名琴均有这个特点,既然如此,那为何古琴余韵却高高在上,仅次于九霄环佩呢?难道仅是因为它出自一个飞升期大能之手,加之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还望公子解答一二!”羽诗音洗耳恭听。
“因为九德兼备!”独孤珏说道,“所谓九德兼备是指集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九种美好音色、韵味于一琴!那琴我只能说仿得极真,想必也是研究颇深,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就好比凡鸟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羽仙子醉心音律,想必应该知晓音律法门中的‘通感’一说!”
“这个自然,以音律入耳,却是能让人眼能视,鼻能嗅,口舌能尝,身能感受!”羽诗音解释。
独孤珏点头,接着说道,“古琴余韵演奏之时,闻琴者眼前会出现种种奇异景象,异香扑鼻,口舌生津,周身也会更具音律主题而有不同感受,或温暖如春,或骄阳似火,或秋风送爽,或凌冽刺骨,等等,而不同人又有不同感受。如此,你还觉得那琴为真么?”
“嗯!”羽诗音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