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坟冢被积雪覆盖,若不是那个墓碑还露出一个边角,只怕找寻不到了。
一个红衣红发红瞳的女子不惧寒冷,徒手将墓碑前的积雪扒开,那竟是一个无字墓碑。女子蹲下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甲殷红而妖异,她轻轻摩挲,似在抚摸恋人的脸庞。然后,她竟是用手指在冰寒刺骨,坚硬无比的墓碑上,一个一个,刻字!
碑顶刻:此情不渝;
右侧刻:夫钟无期;执子之手,生效鸳鸯双比翼;
左侧刻:妻柔然·郁久闾;与子偕行,死羡凤凰涅槃飞;
碑底刻:合葬之墓。
刻罢,女子拿过一坛烈酒,打破封泥,将清醇美酒撒到墓碑之上,然后仰头将剩下的酒倒入口中。
“柔然,这酒烈得紧,你个女人家,就莫要和我这男人拼酒了!”有男子说道,满是怜爱与担忧。
“偏不,谁说女子不如男!草原儿女哪会被美酒打败!满上!”女子娇笑道,风情万种。
酒罢,女子果然不胜酒力,晃晃悠悠倒下,却是落入男子怀中,男子手忙脚乱,片刻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将手臂环了过来。女子双眼迷离,腮晕潮红,羞娥凝绿,一笑生春,吐气如兰,不知是醉是醒。嗅着女子体香,混合着酒气,越发醉人,男子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哪怕面对敌军千军万马亦不曾这般失态。
“柔然?”男子轻声唤道,却不闻女子回应。
鬼使神差般,男子将有些干燥的唇,印到了女子唇瓣之上,一触即退,脸上神色风云变幻,心中五味杂陈,更多地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
他以为她不知道,便想将这个秘密埋藏心底。
她其实知道,只因为想看他,从那之后,每次一见自己就耳根红透的囧样。
别人都说,她是妖精,惑人心智。
她若是妖精,早将这个男人带走了,可她不是,她只是个凡人。
眼角有晶莹划过,不知是泪,是酒。
喝罢,女子将酒坛一扔,摔得粉碎,转身走向不远处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衣男子,红衣红发在凌冽的寒风之中,宛若焚尽天地的红莲业火。
“看开了?”男子问道。
“看不开,也不想看开,我便记着他了,不会忘的!”女子嫣然一笑。
“嗯,也好!”男子说道,随即又问,“打算去哪?”
“不知道!”女子放眼望去,没了他,不知何处是家!
“那便跟着我吧!哪天想明白了,再走也不迟!”男子说道。
“好!”女子点头说道。
“你那名字太拗口,换一个吧!”男子笑着说道。
“那便叫我——”
4
“罗刹姐姐!”
罗刹缓缓睁眼,眼前是苏琴萱那张漂亮明媚的脸。
“又睡着了啊!”罗刹摇头苦笑,最近越发嗜睡,经常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梦中总是重复着那些过往,只是,却很难在记起梦境中那些人的模样,越发模糊。
罗刹长叹了口气,从榻上坐了起来,朦胧惺忪,微微一笑,红衣红发红瞳越发明艳,光彩照人。
“这是该去‘阑干轩’了么?”罗刹问道。
“嗯,是哈,第一天呢,可不敢迟到!”苏琴萱说道,突然噗嗤一笑,想到了有趣的事,“当年被抓去国学院上课,我第一天就把敬阳王的儿子给打了,还好明空姐姐替我解围,乐易那张黑脸,想想都好笑呢!虽然起初我可是百般不愿,不过后面倒也习惯了,觉得上学也有些意思。后来随着独孤游山玩水,便只能辍学了,本想着这辈子与学堂无缘,哪知道初入修真界又被塞到学堂里去了,哎!命可真苦!”
罗刹青葱玉指往苏琴萱额上轻轻一戳,“若是蝴蝶在这里,看你还敢不敢说这般话!”
“嘶!”苏琴萱吐了吐舌头,“别!”
一想到蝴蝶那标志性的微笑,苏琴萱就有些后怕,当真一物降一物。
“需我送你去么?”罗刹问道。
“不用!昨日余前辈已经带我熟悉过了,今日我自己去便是,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怕我走丢了不成!”苏琴萱站了起来,说着便往门外走去,“罗刹姐姐,我先走啦!”
“是了,是了!”罗刹说道,想起什么,刚要说出口,那边苏琴萱已经接话了。
“不要打架嘛!安啦!”苏琴萱笑着说道,“罗刹姐姐,你这些时日一直很疲惫的样子,虽然我不晓得修士该如何解乏,但我累得时候就喜欢睡觉,你也试试好了!走啦!”说罢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呵!这丫头!”罗刹摇头,又重新躺回榻上,柔荑抬至眼前,原本凝实白皙的手掌,竟是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哎!”罗刹叹了口气,困意袭来,闭上眼沉沉睡去。
余韶华受独孤珏所托,寻一个修真学院让苏琴萱待一段时间,一是可以让她学些法术,二是借此了解一下修真界。余韶华本就对独孤珏感恩戴德,自是不会拒绝,也不敢马虎。无尽之海虽然广阔无边,但修真门派极多,修真学院亦是数不胜数,它们都如瀚海阁一般通过机关傀儡之术浮于海面之上。
瀚海阁所在的这片区域,“一阁一轩一家族,瀚海阑干百丈冰”最为出名。“瀚海”指得自是瀚海阁;“阑干”则是苏琴萱要去的阑干轩,是修真学院,在这片海域最为有名;而“百丈冰”则是百里家族,擅长纵水控冰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