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犯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重审自己的竟是昔日的狱友,当认出正襟危坐的臬台老爷是已经了解了自己冤情的狱友时,一个一个激动的跪爬到堂案后,围拢着仝仓悲哭不已。
曾与这些牢犯同病相怜的仝仓,离坐扶起跪趴在地上的几人,给与着安慰。当大家情绪稍有稳定之后,仝仓说道:“当今万岁已经知道前任臬台的恶行,故此皇恩浩荡,敕令我来复审你们的冤情。你们若想早一点报仇昭雪,想早一点见到家人,便忍住内心悲恸,听本大人一一审来。本大人体谅你们体弱,所以在堂下为你们设了座,你们大可坐着回答问题,本大人不算你们藐视公堂。”
众人谢恩退在堂下,仝仓问一位老者道:“云顺杰,诉出你的冤情,本府才好依照你的冤情,传相关人等到堂。”
老者云顺杰说道:“青天大老爷,老小儿家住城南三十里的云家村,与董家村相邻。案发前,老小儿一家在十里八村算得上是最殷实的人家。
案发起因是源于一块墓地与董家村一名叫董现的人发生了争议,争议没完没了便演变成讼案,讼案使老小儿两次坐进大牢,又两次死里得生。
第一次是儿子云开祥将老太爷的灵柩迁葬别处,墓地给了原告董现,并赔付原告董现三十亩地,银子八百两,这才换得老小儿出狱。
小老儿出狱之后不几天便再次被捉进大牢。此次被捉进大牢的缘由是凭空一个炸雷将原告董现家所埋的祖坟劈成了两半,坟内尸骸被雷电击成齑粉,随即便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眨眼间董现家被雷电劈成两半的坟墓,劈散了的棺板,劈成齑粉的尸骸,一股脑被洪水卷走的无影无踪。
这本是天灾,董现却诉自家祖坟的遭遇,是云顺杰挟私报复,请了风水师做法所致。臬台却罔顾事实,准了这种无厘头的诉状。他先将云顺杰屈打成招,之后又以抓捕那位风水师到案后才能结案为由,将云顺杰投进大牢。
因那位风水师一日不能到案,此案一日不能了结,云顺杰便一日也逃脱不了逼问风水师下落的刑杖,大有不杖毙云顺杰于公堂之上不罢休的势头。
一位差役可怜整日受到刑逼的云顺杰,便对云开祥面授机宜,劝其破财免灾,花些银子将此案不了了之。就在云开祥准备运作此事的时候,仝仓给了他二次出狱的机会。
仝仓听到此,便抽出堂签准备派人去往三十里外的董家村传原告董现到堂。此刻,我已经现身坐一旁听审。我为了节约时间,便派甲乙二鬼抬上一个手持堂签的差役去传董现到堂。
二鬼结手扣架起差役腾空而去,堂下没有讨到此差的众衙役纷纷称羡。之所以他们尽是羡慕而不现惊异,源于之前在抓捕仝平一伙时,已经惊异过。
一炷香的时间,甲乙二鬼每鬼携着一人落身堂前。差役交令复命,惊魂未定的董现大瞪着眼睛环视着熟悉的公堂。
“大胆董现,见到臬台大人为何不跪?”众差役齐声喝道。
喝声尚未落地,董现两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巧的是,他瘫坐在地上面对着的正是坐在座椅上的云顺杰。
被告在公堂上坐在座椅上受审,虽然是董现闻所未闻,想不敢想的事情,可他由此知道了自己的大势已去。当他想到自己飘忽至此的时候,更加认定神明的报应已至,于是,便打定从实招来的主意,决意下不再为别人背黑锅的念头。
有了主意的董现就地跪起身沉重的对着云顺杰磕了仨头,之后便扭转身形对着仝仓也磕了仨头,直了身说道:“青天大老爷,云老爷冤枉,小人是被逼无奈诬告了云老爷。小人知罪,认罪。”
董现痛快招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仝仓厉声说道:“董现你要明白: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举意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若说谎,虽可欺心,骗过圣贤,却骗不过神明,躲不过报应。”
“青天大老爷,小人诚心悔过,不敢有半句欺瞒。五年前,小人正愁着无隔夜粮下锅,董家村最大的财主董架杉的管家董安,踏进小人的家门。他对小人说道:“董现,老爷看在你姓董的份上,有意赏你口饱饭,就看你识不识抬举,领不领情?”
小人穷的裤子都快没得穿了,一听有这等好事,顾不得问啥事便急忙说道:“管家老爷,小人咋能不识抬举,能让一家老小吃顿饱饭,管家老爷和财主老爷便是小人的再造爹娘,小人又怎敢不领情。”
“若是这样,你便送女儿去老爷府上做个婢女,这样一来,你女儿不但自己能够吃饱,还能拿回家几两碎银贴补家用……”
“老爷的恩德,小人没齿不忘,可是,几两碎银也喂饱家里这几口人的肚腹?这怎能算得上再造之恩?只不过是女儿自己能吃顿饱饭而已。”
“董现,你且听我把话说完。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老爷抬举你,定然是有事情交由你去办。你若办得好,不仅仅能得到使全家吃上饱饭的银子,更会得到十几亩地,让你永无后顾之忧。”
“小人先行谢过管家老爷,小人给您磕头了。您说,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董现,言重了。老爷岂能让你卖命涉险?老爷吩咐你去做的这件事,举手之劳。这件事人人可做,老爷之所以选中你,一是因为你家住村西头,离云家村最近,二是因为你家最穷,最穷这才能博得衙门及世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