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浮屠一登场,便展示出强大的气势和震撼力。白奇在雄州守城之时,便已经从霸州败逃而回的士兵口中得知了女真人有这么一支强悍的兵马。但白奇认为这些士兵可能言过其实,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支骑兵可以完全无视大周箭弩的攻击而冲到城下的,这极有可能是这些败逃的兵士为了逃避惩罚而编出的借口。然而,当铁浮屠从对方骑兵主动让开的通道中冲出来的时候,白奇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黑灰黑甲,人和马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阴间的骑士一般,带着一股煞气。獠牙面具让他们更加的可怕。他们只一登场,顿时整个战场的焦点便全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从容推进,速度不快也不慢,但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之感。
“铁浮屠,铁浮屠!”大周兵士中有经历过霸州之战的人,他们惊骇的叫出声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白奇心中虽然也震撼不已,但他知道,这是一只重骑兵,而不是真的地狱里来的骑士。他们不过是人和马都披着重甲罢了,未必便不可匹敌。
“慌什么?弓箭手,还不放箭!”白奇大喝道。
密集的箭雨即刻攒射而至,数万支劲箭毫不留情的将铁浮屠骑兵阵型笼罩住。弓箭击打在重骑兵身上的盔甲和马匹身上的披甲上,叮叮当当爆发出一片声响。像是骤雨打青荷一般,密集而鸹噪。无数的箭支在重甲上弹跳,铁箭头的劲道十足,在盔甲上撞出无数的火星。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一般骑兵早已如割韭菜一般的被全部清空,但是铁浮屠骑兵喟然不动。马背上的骑士只是被箭支的冲击力带的身子微微晃动,有数十匹战马的腿部被箭支射中翻倒而已。整支骑兵就像是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前进,速度丝毫不减,令人恐怖而绝望。
白奇心中冰凉,他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些士兵们描述的情形不是瞎说了,那都是真的。这只重骑兵的骑士和战马身上的盔甲是箭支无法穿透的,这真的是一支无视弓箭阻击的兵马。难怪名字叫做铁浮屠,那真的如一尊尊移动的铁塔一般,根本无法摧毁。
“射他们的马腿,射他们的马腿。”身旁一名将领大声的叫道,因为他发现了对方倒下的几十骑是被箭支射中了马的小腿部位而倒下的,那里才是唯一能够伤害到对手的地方。
白奇却迟迟没有下令,因为他发现了,对方的马匹身上的披甲其实距离地面只有尺许。也就是说,对方的弱点也只是距离地面尺许高的四只马腿的部位。但是射马腿那得要多么精准的箭术?况且之所以弓箭能密集覆盖对方的阵型,是因为弓箭有仰射的角度。要是只能射击马腿,那么必须要弓箭斜下直射。那么只有前两排的兵士才有角度,那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而且就算射杀了对方的马儿,马上骑士却丝毫不会受伤。之前他便亲眼看到马匹倒地之后,重甲骑士在雪地里翻滚起身,毫发无损。很快他们又上了后方跟着的备用战马,根本无法造成对他们的杀伤。
双方的阵型本就距离很近,只稍
一犹豫,铁浮屠已经冲到了近前。白奇无可奈何,大吼一声率领骑兵迎击上去。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刷拉拉!”铁浮屠骑兵在对方冲上来之前齐刷刷的擎出了两丈长枪。他们的手臂上套着披索,披索的一头缠在长枪枪杆上,双手抬起长枪的时候,长枪枪尖平举,长枪的尾柄抵在了他们腰间的一条皮兜凹槽之中。这正是冲锋长枪骑兵最常用的一种稳定长枪和借助压力缓解冲击力的作法。
下一刻,双方骑兵正面相撞,铁浮屠冲入密密麻麻的大周骑兵阵中,他们长枪笔直向前,刺穿了前方冲来的大周骑兵的身体。很多大周士兵直接被长枪从马背上刺穿身子,穿在枪尖上,然后带着胸腹之间冒血的血窟窿摔落地上。也有大周骑兵强行突入铁浮屠之间狭窄的空隙,他们得到了长刀砍杀的机会,然而,长刀看在重盔之上,除了一片乒乓的噪音之外,便是飞溅的火星。而铁浮屠骑兵丝毫无损,他们甚至无视这些骑兵的存在,自顾端着长枪跟他们擦肩而过。然后,交错队形冲来的下一波铁浮屠的长枪将近身的大周骑兵刺穿挑落。
这已经不是骑兵之间的相互攻杀,而是像是那血肉之躯的大周骑兵对着一辆巨大的满是尖刺的精铁战场冲击,那是一种自杀的行为,对方安然无恙,己方却粉身碎骨。
铁浮屠骑兵往前冲了百余步,他们的身后泥泞的雪地里铺满了尸体,到处是喷涌着鲜血的尸体,染红了方圆数里白雪皑皑的战场。
任谁面对这样的对手都再无作战的勇气,何况还是强行凝聚士气的大周兵马。面对铁浮屠这样的怪物,大周骑兵毫无着手之处,他们胆寒心战,开始纷纷溃败。铁浮屠终于展现了它在正面交锋时的凶悍无敌之力,没有任何骑兵能够正面迎接铁浮屠的践踏冲锋。他们从容碾压而过,将对方阵型碾的稀烂。
完颜阿古大岂会放过这绝佳的冲锋机会,他高声下达命令,女真骑兵从铁浮屠两侧迂回包抄而至,朝已经乱做一团的对方阵型冲杀过去。
战事在晌午时分宣告结束,白马渡南岸方圆十余里的雪原荒野之上,情景惨不忍睹。雪地上一片片殷红的血迹,像是雪中绽放的梅花一般。无数的尸体倒在雪地上,鲜血和骨肉很快便冻得僵硬,有的还保持着死前痛苦的挣扎的姿态。张口龇牙,表情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