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的小院里,房里的灯亮着,长窗开着。院子里淡淡的花香味道萦绕在夜色之中。花木草根墙角屋缝里,夜虫唧唧而鸣,一个赛一个的响亮,像是一场演唱会。
林觉端坐窗下书案前,手中攥着一本书作阅读状。但他根本没有看下去一个字,他在等待着。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院子外边传来,虫豸们顿时失声躲进了藏身之处。灯笼照耀之中,院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群人呼啦啦的涌了进来。
林觉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去,他看到了林柯林颂林润兄弟三人阔步走入院子的身影。林觉缓缓起身,脸上露出笑意来。终于等来了。
“林觉,还没睡么?”见到走出屋子的林觉,林柯冷笑问道。
“大哥好,二哥好,三哥好。”林觉恭敬行礼:“三位兄长不也没睡么?今晚天气有些燥热,睡不着,索性看会书。”
“嗬,好用功啊。”林颂笑道。
“也谈不上用功,马上要去书院读书了,不能给家里丢脸,故而……”
“少说这些,我们没兴趣听。”林润粗暴的打断道。
林觉皱眉道:“三位兄长这么晚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少装蒜,你会不知道?今晚望月楼发生的事情?”林颂冷笑道。
林觉伸手扶了扶额,恍然道:“哦,三位兄长是说黄管家他们抓了那个张衙内的事情么?这我当然知道,宅子里都知道了。”
“知道还这么淡定。你不想解释解释?”林润喝道。
林觉摊手道:“我解释什么?这事儿跟我可没一文钱的干系。”
“你还狡辩……”林润喝道。
“老三,不要这样。”林柯终于不能忍受两个弟弟的鸹噪了,出身制止道。
林润只得闭嘴退后。
林柯带着微笑看着林觉道:“你知道家主如何处罚黄管家了么?就在刚才,黄管家被打了十棍子抬回去了。他也不是我林家的管家了,是个赶车喂马的普通仆役了。”
林觉哦了一声道:“可惜了,黄管家这么精明的人,怎会干出这蠢事来。家法不容,虽我同情他,但他也是咎由自取。”
林柯呵呵笑道:“是啊,咎由自取。可是,我却觉得他是被人设计了。林觉,咱们真人不说假话。我们三个来这里,是奉了家主之命前来的。我也不怕告诉你真相,长青叔是见你去了望月楼中厮混,本想当场拿你的,只是却不知怎地招惹上了张衙内。唔……且不谈他如何招惹了张衙内,我们奉家主之命来问你,你承不承认今日去了望月楼?”
林觉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去了啊,不但今日,还有昨日前日大前天我都去了啊。”
“好,你倒是坦陈。上月庭训之日,你因此而挨了打,之后你居然还敢如此。你是视家法为无物么?还是说你故意要挑战家法之威?”林柯冷声问道。
林觉笑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怎敢如此?我去望月楼可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上月去了一次挨了打,我没有做解释,因为我无从解释。但事后我觉得必须要解释清楚,以免家主和宅中众人误会我出入烟花之地坏了家族名声。所以我这几日去,便是要望月楼中的人来给我证明的。”
“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林柯皱眉道。
林觉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打断明日一早去见家主的,既然几位兄长来问这件事,我便提前跟几位兄长解释清楚。三位兄长稍等,我去拿些东西来你们瞧瞧。”
林觉转身回屋,片刻而回,手中却多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这是什么?”林柯皱眉看着林觉递过来的一叠纸张。
“大哥看看便知来龙去脉。”林觉微笑道。
林柯伸手接了过来,旁边的仆役将灯笼伸过来照着,林柯凑着灯光翻看纸张。一连翻看了数张,林柯的面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些纸张上的内容是要证明什么。
那是一叠八九个人按手印画押的口述证明。证明的是二十多天前林觉在西湖救了望月楼红船上的一名落水女子的事实。口述证明的包括经营出租舴艋舟的一名船家,两名在不远处游湖的湖上游客,以及望月楼的妈妈谢丹红和望月楼头牌谢莺莺及两名在场的青楼女子。
后面三两张是当日在大街上林觉和两名青楼女子拉拉扯扯时的目击者的口述,记录的是当时两名女子和林觉的对话,证明林觉是被她们认出是救命恩人而邀请进望月楼喝茶的事实。
所有的口述都有名字画押和按上手印,大周律法中这便是最有效力的证明文件,在公堂上都可作为证据使用。
“当日我和绿舞小虎三人去西湖游玩,在湖心处见到有人落水,于是便救了那落水之人。我并不知道她们是青楼中人,但即便是青楼女子,命还是一样要救的。之后我们并未透露自己是林家人的身份,便上岸离开。孰料那望月楼中人一直希望能报救人之恩,到处打听我的踪迹。那日我本和绿舞一起逛街,恰好被望月楼妈妈谢丹红和兰娘认了出来。那两人不肯放我离开,请我去望月楼中说被救的谢莺莺姑娘要当面道谢。我见在大街上纠缠说话着实不雅,于是便只好跟她们去了望月楼。”林觉缓缓的叙述道。
林柯皱眉道:“既然如此,庭训当日你为何不说出来?却甘愿挨家法严惩?”
林觉微笑道:“大哥,我当时无凭无据无人证明,我说出来了,你们便会相信么?能给我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