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和先生之间确实出了些问题。先生已经不认我是他的学生了,我现在也已经不在条例司当值。具体的原因,却是说来话长。总之,虽然他不认我为弟子,我还是以师礼相待。毕竟师徒一场。”林觉点头道。
林伯庸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罢了,虽不知是何种原因导致,但大伯相信你必是没有过错的。你行事自有主意,也不用我多言。其实……这样也好。那方敦孺当初对我林家很是绝情,你二伯的事情便是因他而起,那时我便对他有些看法。现在又这般对你,断了师徒之名也罢。你离开条例司衙门也是件好事,那个衙门里干不出什么好事来,闹得天怒人怨的,早些远离反而好些。”
林觉有些诧异的问道:“听大伯的口气,倒是知道些条例司衙门的事情。怎么弄的天怒人怨了?说给我听听。”
林伯庸道:“你是那个衙门里出来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不是出来个什么《雇役法》么?要每家每户都要拿出银子来交上去。鳏寡孤独户也未能幸免。富户也要按照田亩多少交银子。杭州知府下达命令后全城轰然,人人愤慨。林觉,说起来这件事你还是提前做了准备,在京城时你要我们将庄园田亩缩减规模之举,当初我还心里有些不痛快,现在看来是你早得了消息,提前做了安排。否则的话,我们一年要交好几万两银子呢。”
林觉愕然无言,去年在京城中的那次家族大会上自己确实对林家产业进行了调整。但那时《雇役法》尚未实施,林觉也不是有意为之。没想到歪打正着,却正好为此事做了提前的预备。听林伯庸的口气,倒像是在说自己有意为之,提前做了安排一般。事实上自己可没这么干。
“大伯,这样的话不要乱说。传出去还以为我在条例司衙门任上泄密渎职呢。”林觉忙道。
“我明白,我明白,这只是咱们私下里说罢了,我可没对外边说半个字,那不是会被人抓了把柄么?你放心,心里有数便好。不说了,不说了。”林伯庸抚须笑道。
林觉听他口气显然是不信,却也不想过多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大伯,你是说,咱们杭州也实行雇役法了么?这么快么?此法实行不过两月,都已经铺到杭州了么?”
林伯庸拍着大腿道:“可不是么?杭州新任知府上任之后,派了官吏各州县宣传。收缴银两时,衙役们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一般。稍有反抗便抓入大牢,现在杭州的大牢里已经人满为患了。普通百姓最倒霉,也无力抵抗。富户们其实也难以幸免。有的人家跑上去走门路,得到的回话是,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余地,必须缴纳银两,所以闹腾的人心惶惶。更有甚者,交了什么劳什子的‘免役钱’之后,劳役却不免。银亦纳,役亦差,简直是盘剥之举。有的官吏借用丈量土地划分等级之机大肆盘剥,不给他们好处,便将你的田产虚报数字,让你中户便变上户,多纳银两。你说说,朝廷这是在做什么?这么下去,岂非是天怒人怨?”
林觉悚然心惊,自己担心的弊端正在一一的出现。在杭州这样的大州府,朝廷极为关注的地方,都出现这么多的弊端,更遑论地方上的小州府了。两条新法都和地方官的政绩相挂钩,地方官员自然是不管不顾的强力推行,哪管其中的弊端。这么下去,该如何了局。
林觉眉头紧皱,默默的思索着,脸色
甚是难看。倘若他不经此时倒也罢了,自己可是参与了《雇役法》的制定过程的人,听到这样的小心,心中的难受可想而知。可惜他无力阻止此事的发生,自己也正是因为此事和方敦孺反目,在这件事上确实已经尽力了。但林觉却又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他真的为严正肃和方敦孺捏一把汗。
见林觉面色凝重,似有忧色,郭采薇忙笑道:“今日夫君回杭州,是咱们一家团圆的日子,何必说这些事情,徒惹烦忧?大伯,夫君现已是开封府提刑官了,已然高升了,您还不知道吧。”
林伯庸惊喜道:“当真么?得了这个官职了?”
林觉笑道:“确实如此。”
林伯庸拍着大腿喜道:“那可太好了,提刑官是五品官职,这么快便升了五品了,比你二伯可快多了。你们瞧瞧,家主多有志气,都跟家主好生学学。”
林伯庸转头对着林昌林颂等人教训道。几名林家公子也都面露喜色,连连道贺。
林伯庸笑道:“那么说来,倒是因祸得福了。方敦孺有眼无珠,朝廷却是知道你的本事的。你的官儿越大,我林家便越有地位。什么时候咱们林家能不仰人鼻息,那便是我林家回归朝堂的时候。家主定要去家塾一行,勉励一般家塾各房学子,教他们有个奋斗的样板。”
林觉微笑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虽未必是激励他们为官,只是劝他们多学些道理也是应该去的。”
林伯庸点头称是,当下几人谈谈说说,将话题移到家中生意上来。林伯庸一五一十的跟林觉做了禀报。自林家将生意重点转移到大剧院和船行两块之后,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去年以来,船行生意短时间内受了些影响,不过年后便恢复如常,因为人们并没有发现林家因为林伯年的事情受了多大的打击,生意伙伴也纷纷重新恢复合作。
林伯庸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去年年底回来的五艘海船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五艘海船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