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炬赤裸着上身坐在床头,背脊处一条紫线若隐若现。
符染盘膝坐于李炬身后,眉头紧锁。
赵晨见符染眉间隐有忧色,上前沉声问道:“前辈,这蛊毒很难祛除吗?”
符染摇了摇头:“倒是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大哥!千万救救我啊!”李炬一听到“只是”二字,立马吓得魂不附体,急冲冲开口。
符染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手掌贴在李炬背后紫线尾端。开口宽慰道:“没什么,李公子,待会儿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
李炬闻言,故作豪气道:“本公子从来不怕疼,你尽管动手吧。”
“前辈放心,如果这家伙忍不住要大声叫出来。我定第一时间堵上他的嘴。”赵晨见李炬一脸的大义凛然,不禁打趣起来。
符染冲李炬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便从他袖口爬了出来。
苗人以蛊闻名天下,而蛊又以蝎子、蛇、蜈蚣、蟾蜍和蜘蛛五毒作引。赵晨儿时曾听姑姑赵芯说过,这五毒之于擅蛊的苗人,就如武器之于习武的武夫,不可或缺。又有言这五毒蛊虫身上色彩越多,实力也就越强。赵晨定睛细细数来,这蜘蛛身上已有六种颜色。不难猜到这只蜘蛛便是符染所养实力最为强劲的蛊虫。
那乌逸的蛊,竟需要符染祭出实力如此强横的蜘蛛才能祛除。赵晨一想到如此,头皮便不自觉地发麻——自己究竟面对的是何等层次的对手?要是符染逼退他们还好,要是没有逼退的话……后果赵晨一时竟不敢去想象。
只见蜘蛛由下往上,一步一步顺着紫线向上爬去。蜘蛛所过之处,紫线荡然无存。然而蜘蛛身上的颜色,也逐渐黯淡下去。开始时,速度还算正常,可越往上,蜘蛛速度越慢,到了与李炬两肩平行的位置,蜘蛛竟骤然停止不动,身上色彩已几乎快被黑色覆盖看不出来了。
此时的李炬也是浑身颤抖,头顶冷汗直冒,使劲咬牙,却也强忍着没有发出声响。
符染见状,略一迟疑后,左手猛然向胸口一拍,对着蜘蛛吐出一口精血。
受到符染精血所助,蜘蛛身上复又浮现出色彩,这才继续向上爬去。
两炷香光景后。
符染共吐出七口精血,蜘蛛也在最终爬到李炬头顶将紫线全部抹去后,恢复成本身的黑色,随后直直落下,生死不知。李炬也在忍受住剧痛之后,身心俱疲地晕倒。
赵晨急忙上前扶住李炬,将他放平躺在床上,抬头一看。只见得符染此时也是面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精、气、神都似跌到最低谷。
看出了赵晨眼中的惊讶,符染咧嘴笑了笑:“你以为,这乌逸的蛊是那么容易解的?我虽然握有解蛊的法门,但却并不以蛊见长,这做起来,却也伤到了精血。”
“那前辈是否……”
还不等赵晨说完,符染潇洒挥挥手起身:“不了,我为李公子解蛊,一是希望二位能够带我家公主逃生,二是以此让乌逸感知到我的位置。自己所种之蛊被人力祛除,乌逸自是有所感知。我就在此守株待兔,也能为你们和公主争取更多时间。”
说罢,起身鞠水洗了洗脸,复又对着李炬身上几处穴位拍去,李炬登时悠悠转醒。
“李公子,符染已将乌逸老狗种在你身上的蛊毒祛除了。你现在已性命无忧了。”
听到这消息,李炬双眼顿时发出一阵精光。抬手拍了拍胸口,冲符染抱拳,郑重其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李炬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护得朵颜公主周全!”
符染也抱抱拳,对两人说道:“二位待公主收拾完毕,就立马上路吧。我怕乌逸此时已有所感应,正在来的路上了。”
当下三人也不过多言语。起身出门。
院内,朵颜已脱去苗人特有的服装和满身银饰,一袭布衣加身,亭亭玉立。只是两眼通红,却不多言语,扑进符染怀里,轻声道:“符染叔叔,你一定要活着来找朵颜。”
符染没有说话,蹲下抱了抱朵颜后双手松开,回头对赵晨点了点头,起身离去。院中其余苗人也跟随符染一道进到一间偏房,为抵御乌逸做着最后的准备。
赵晨、李炬、朵颜,三人相顾无言,一同出院而去。
朵颜回首,舍不得自幼照顾自己的符染叔叔。李炬回首,作别就自己一命的苗人前辈。赵晨回首,叹息这汉子毅然赴死的决绝。
三回首,意不同。
却是苗人符染,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转身。
三人各怀心事一路并无言语,自不多提。
符染站在屋内,看着眼前出生入死的十余弟兄,沉声开口:“诸位,可愿死?”
一个约莫十来岁的苗家少年咧嘴一笑,大声答道:“嘿嘿,不就一死而已?那乌逸老狗害我全家,我恨不得锉其骨食其肉。只怪学艺不精无法手刃老贼,唯有希望公主逃出生天,将来重返武陵山,为我报仇。”
似是受到少年的感染,旁边几人也开口笑起来。纷纷说道:“我愿为公主赴死!”“只愿来日公主能替我杀掉那乌逸老贼!”“怕个鸟!老子一路杀都杀了五个人,早就够本了,乌逸老贼敢来,老子再杀他几个狗腿子,等下去了遇到被他害死的兄弟,脸上也有面子!”
一时间,原本气氛压抑的小屋,竟传出阵阵笑声。
符染此时也朗声长笑,大喝道:“诸位,符染带大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