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然将河蚌盘中的鸡翅夹了两块给她,她娇怯地看了好一阵才问:“我……可以吃吗?”
陈浩然点头,河蚌百忙之中抬头瞥了一眼,陈浩然忙揽住她:“厨房还有。”
庄少衾看着河蚌实在是没有搭理的意思。为着叶甜,他也只有厚起脸皮——幸好他脸皮一向不薄:“海皇陛下。你术法属水,若是以水引路要探知人之心窍。应当不难吧?”
河蚌嚼着鸡翅:“不难呀,”她头也没回,“可是我出海之前与臭道士谈好的,只管杀蛇,一条蛇三两肉,如今陈浩然已经帮忙找着刘沁芳了,你还让我救叶甜?”
她摸摸脖子上的掐痕,越想越气,遂怒目圆瞪:“本座凭什么要救叶甜!救了她还要被她骂!”
庄少衾先前就怀疑——她脖子上的掐痕明显是人为,三眼蛇习性使然,不习惯掐,只是绞杀。那么这个伤痕就来历可疑了。如今一看这河蚌的态度,他心里更是明白了七八分——师兄,你又把她惹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这时候惹她作甚?
知道叶甜还活着,容尘子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了地。若是平时,他也有法子引出叶甜的魂识,然这时候却是内力不济。他沉默了片刻,庄少衾倒是理解:“师妹神识若长期被封在心窍之中,只怕于身体有损,如果师兄决意不肯同那河蚌再多言语,不如我去引魂……”
容尘子当然反对:“你当这是儿戏么,倘若到时连你也被困其中,又当如何?”
庄少衾耸了耸肩:“不试如何知道呢?”
容尘子沉思许久方道:“让河蚌进来,我有话同她说。”
河蚌不肯进去,陈浩然知她性情,哄劝了半天,她进到容尘子房里还气鼓鼓地不吭声,容尘子比庄少衾更知道轻重,他不愿同河蚌再多交集,却又迫于形势,不得不迁就她:“救叶甜,我多给你三两肉。”
河蚌并不走近他,此时只站在门口的衣架前:“什么时候给?”
容尘子只怕她再提以元精养她的事,这时候听闻她对肉感兴趣,大松了一口气,他毫不犹豫:“叶甜醒来就给。”
出乎意料,河蚌也没有粘他,她答应得痛快:“好。”
她转身去了叶甜房间,竟然真的打算替叶甜引魂,容尘子看着她的背影,他没有接触过内修,对内修的习性也知道得不多。但是这个河蚌……似乎真的不再粘他了。
河蚌替叶甜引魂,陈浩然照例护法。他守着叶甜的房外,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庄少衾派了两个弟子守在门外听候吩咐,自己仍同行止真人搜寻那两条三眼蛇的下落——假冒刘沁芳那条三眼蛇到底去了哪里?
假冒他的那条如今又藏身何处?
陈浩然自然是防着这些道宗之人的,他在院中的槐树上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引魂是件麻烦的事,急不来,他也并不着急。
不多时,却见刘沁芳从院外进来。她穿了件水红色的衫子,是属于闺中千金的保守、端庄。她手里托着三碟小酒,一壶酒,神情也是大家闺秀的矜持、娇羞:“先……先吃点东西吧。”
陈浩然微怔,但很快他又回拒:“不必了,等我家陛下引魂完毕,难免又要吃东西,到时候我陪她吃些便好。”
刘沁芳的眼里现出了明显的失落之色:“……不可以先吃一点吗?”
陈浩然心中一软,跟着河蚌太久,河蚌是个吃货,且喜怒无常,他长期处于弱势,习惯了事事为她着想,也养成了怜香惜玉的温柔性子。他拿筷子将每样菜俱都尝了一遍,唇际笑意熨平了刘沁芳眉间的褶皱:“味道很好,谢谢。酒就不饮了,引魂非同儿戏,绝不能让人打扰。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许是因为他浅浅的一句赞美,刘沁芳的脸颊红成了秋天的苹果:“嗯。”
她微微点头,快走到院子门口时又回头看槐树上的陈浩然,陈浩然冲她浅浅微笑,红衣黑发,优雅如诗。刘沁芳的血似乎突然沸腾了起来,她埋下头,什么也不敢再看,逃也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