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如凝固了一般,峡道之中一片静默。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在陈浩然与郭崇云身上。无一人发出半点声息,唯闻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及火把燃至硬节时爆起的“哔哔啪啪”炸裂声。
见陈浩然无中生有招出狼牙槊,佘自奇眼神一亮,心知他身上必有乾坤袋或储物腰带,这种宝物元神期以下的修行者甚少拥有,贪念顿生,更增动手之意。
郭崇云马背上的伟岸身躯挺得笔直,峻肃的青面被火光映照得时明时暗,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流露,良久,缓缓举起手来,下令道:“撤关卡,放他们过岭。”
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口的施全等人登时欢声雷动。兵凶战危,尽管有修行者保护当先闯关,但敌方势众,血战一起,陈浩然与夏青颜也无法全然护住他们,死伤在所难免,能不战而过才是最圆满的结果。就连天门义军千余健儿,也并非真的愿意与修行者轻启战端。
佘自奇变色,疾声道:“郭将军,你怎么能任由他们离开?至少,也应该让他们付出买路财资才是。”
郭崇云深深望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失望,道:“佘真人此言差矣,我等顺应民意而起,志在推翻暴政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是为仁义之师。若是趁人之危行此剪径之事,又与盗匪贼寇何异?此等有违天道的卑劣行为,郭某是万万做不来的。”
佘自奇气急下大失常态,厉声道:“这如何可称之为卑劣?大丈夫行事原本不可拘泥于小节,如今时逢乱世,更不能抱残守缺食古不化。眼下你营中士卒缺衣少食,不以非常手段筹措粮草补给军需,又怎生维持壮大?”
郭崇云眼底失望之色更浓,蹙眉道:“佘真人说的原也不错,只是郭某天性古板,无论如何也不能昧心而行。至于粮草军需,天门岭群峰并非寒苦贫瘠之地,大家辛苦一些开荒耕种,也未尝不可自给自足。”
“开荒耕种自给自足?”
佘自奇气极而笑,怒道:“郭崇云,我原当你是个干大事的人物,有望逐鹿天下成就不世霸业,这才屈尊相助于你,没想你竟是个心无大志不思进取的庸碌之辈,我佘自奇也当真是有眼无珠。”
郭崇云闻言亦是怒气暗生,面寒似霜,沉声道:“郭某本属百无一是的愚顽匹夫,佘真人若觉不堪造就,大可不必再无谓费力劳心,过往佐扶之情,郭某就此谢过。”…
佘自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一呆,才惊愕道:“你竟然让我走?”
郭崇云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郭某岂敢强留佘真人大驾于此?”
日哦,这两个家伙怎么顶上几句就闹起了窝里反,搞到要分道扬镳的地步?陈浩然嘀咕。琢磨:“这姓郭的青脸膛人是不错,耿直硬气。不过也的确不是打江山做皇帝的料。要想当皇帝,首要条件就是得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必要的时候连亲爹亲妈老婆孩子都能舍得。这才成得了大气候……奶奶的,老子想这些干鸟?这厮当皇帝不行。当朋友还是可以的,不妨交上一交。”
佘自奇又惊又怒,竖眉喝道:“郭崇云,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没有我坐镇天门岭,只怕不出数日,你这区区数千人的队伍便会滩ⅰ!
郭崇云慨然扬眉,道:“再多虎狼之师。郭某又有何惧?不劳佘真人挂虑。”
“好,好,好。”
佘自奇连声冷笑道:“好你个郭崇云,我看你究竟能捱到几时,究竟会落个怎样的下场。”情知若无郭崇云率兵助攻,自己绝无把握斗过两个结成金丹的修行者,暂时收起夺宝之心,又接连冷笑了几声,飘起身形,迳自飞空而去。
“咴……”
佘自奇所乘的那匹骏马蓦然仰颈凄厉长嘶。萎瘫于地,眼耳鼻嘴中大股涌出黏稠的泡沫状血糊,四蹄抖动抽搐得几下。便即毙命。却是佘自奇含恨而去时,伸足在马鞍上轻点了一记,将马腹中的内脏震得糜烂所致。
陈浩然大怒,喝道:“好歹毒的王八蛋,好好的一匹马儿又惹他什么事了?”
郭崇云面上忧色闪过,心知佘自奇此举旨在威胁,自己非但失一强助,而且从此后患无穷。他胸怀坦荡,向来拿得起放得下。驱散忧虑,策骑让出隘口通道。道:“关卡已经撤除,大圣这就请吧。”
此际夏青颜在暗处传念给陈浩然:“崖上伏兵已去。只余岗哨,可以过峡。”
陈浩然放下心,示意施全等人前行,对郭崇云道:“郭将军是个说一不二的好汉子,我陈浩然今天领了你的情,不说日后必定回报,你这个朋友我是认下了。”
听他报出本名颇有诚意,显是被自己所打动,郭崇云大为欣慰,深感所作所为对或错自有人心公断,铁铸般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能与狄大圣交朋论友,郭某不胜之喜。”
陈浩然哈哈笑道:“郭将军爽快,可惜我急着赶去救人,要不然留下来跟你痛饮三百杯,也是一桩乐事。”
修行者喝上几百杯酒不足为奇,陈浩然来到这个世界日久,也慢慢习惯了古代的对话口吻。郭崇云道:“狄大圣若是有兴,日后有暇但管前来,郭某虽不胜酒力,亦定当奉陪到底。”
他略略沉吟了一下,又道:“狄大圣此番前去,定是要去搭救被困在天门岭另一方柴门寨的商旅。围困他们的那路义军比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