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这日上午,归拾儿巡行回来,刚至自己营中换下盔甲准备休息,营舍外忽然有人大声叫道:“老归,快出来。”
归拾儿出去一瞧,却是自己的领头上司校尉李冲。大楚军队的基本编制为伍、什、队。一伍五人,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五队为一校,校尉已经算是军中的下层将官了。
这个李冲出身官宦家庭,为人十分豪爽,在他直属领导下的五个队长当中,跟归拾儿的关系相当之好,言必称兄道弟。李冲也十分佩服归拾儿的武功及御下的能力,常 常说自己不过是沾了家里的光,这个校尉其实应该由归拾儿来担任才对,曾好几次递交报告上去,要求提升归拾儿为自己的副手,只是上面一直不曾回复。
“老归,喜事,喜事来了啊。”李冲满脸喜色地嚷嚷着,见到归拾儿出来,一把就扯起他的胳膊:“快走快走,军部来人叫你去,肯定是你的任命文书下来了。”
果 不其然,军部正是下达了委任归拾儿为副校尉的任命书,表达着他有一只脚踏入了大楚的将官行列。接待他们的将官何远图是全营的三个副指挥使之一,属于文职武 官,照例勉励了归拾儿一番之后,笑眯眯地道:“归校尉,军中将士升迁后,按惯例若无战事都有几天特别许可的假期,驻地甚是荒凉,也没什么可供庆贺的好去 处。正好我今日要回京去兵部办差,归校尉可以顺便与我一道入京,好好地消遣放松一下。”
看见何远图眼中神色似乎别有他意,归拾儿心中一动,抱拳道:“多谢何将军好意,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冲高兴地嚷道:“何将军,老归的欢庆酒我是一定得去喝的,你可别扔下我不管。”他父亲亦是大楚的官员,单论品佚还高出何远图两三个等级,加之他脾性粗豪,说话就没几分上下级之间的顾忌。
何远图笑得更为亲切,道:“李校尉与归校尉交情莫逆,此次又是归校尉的荐举人,自当要同去痛饮一番才对。要不是怕妨碍到你们的兴致,连我都想去叨扰几杯啊,哈哈。”
归拾儿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道:“卑职能今日得蒙上恩,也离不开何将军平时的教导提携,请允许卑职作东备下几杯薄酒,稍表卑职对何将军照顾的感谢之情。”
他以前仅是一个队长,何远图身为全军的副指挥使,对他这样的小士官那是难得去正眼瞧上一瞧的,何曾谈得上什么照顾提携?何远图却也笑呵呵地泰然受了,道:“好,好,既然归校尉有心,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归拾儿和李冲回营稍作收拾,安排好一些事宜后,再叫上平素交好的一个队长孙庆刚,这才与何远图会合启程前往上京城。
其实在李冲这一校禁军中,归拾儿与绝大多数的军官交情都不错,闻说他升了副校尉,纷纷起哄叫他请客。只是碍于大家如果都擅离职守,这一校禁军无人带领,只怕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就不妙了,所以只好留待以后分别宴请。
军营中自有脚力强健的战马代步,从皇陵一路奔驰至上京城,天色刚刚擦黑,恰是晚饭时分。
到了城中繁华地段,归拾儿正要引众人进去一间装修还过得去的酒店时,何远图却笑道:“归校尉,哦,错了错了,大家现在不在营中,又是出来玩乐,这样称呼就不太方便了,还是随意一点的好……归老弟,今天虽是由你作东,不过这个地点得由我来定,你看可好?”
归拾儿一愣,忙道:“听凭何大人作主。”
一行人再往前走得片刻,来到一座灯火灿烂辉煌的青楼前,归拾儿更是一呆,这岂不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飘香院么?心中登时转起了无数个念头。
李冲也是一呆,皱起了眉头道:“何大人,这种地方恐怕有些不妥吧?”
大 楚律法并无哪条规定禁止军中将领入勾栏狎妓,李冲却是在为归拾儿的荷包考虑。这飘香院在上京城不算顶级青楼,但也算得中等偏上了,里面的开销花费绝非归拾 儿这样的小军官能负担得起。何远图还带了两名亲兵,一行共有六人,若是进去花天酒地销魂一夜,就算按最低规格,恐怕到时归拾儿当了裤子也付不起帐单。
同来的队长孙庆刚大感愤慨,暗道敲诈下属也不是这般敲诈法,这何远图笑里藏刀未免太过厚颜心黑。但他职位卑微,敢怒而不敢言,心想说不得,只好与李冲一起凑出银子,来帮归拾儿解这个难了。
何远图只笑道:“归老弟是主人,妥不妥得听他的。”
归拾儿心中迅速转念,不顾李冲在旁拼命地使眼色,微笑道:“何大人既然发了话,我怎能败了何大人的兴头?请。”
何远图哈哈笑道:“好,归老弟果然豪气,不过我何远图岂是这等不知进退之人?归老弟你进军营时日尚浅,能有几许积蓄?今天的东主就由我来做,大家不用客气,只管尽兴。”
众人闻言不禁极是惊异,归拾儿忙道:“这如何使得?”
“使 得,这又如何使不得?”何远图大气十足地拍拍归拾儿的肩膀,说道:“归老弟,你我现在已属同僚,今后打交道的地方多得是,老弟你少年英雄,步步高升之期指 日可待,还怕没有机会还我这个人情吗?哈哈,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弟日后必是我大楚的股肱栋梁,今天我跟老弟套交情,心里就是盼着老弟你将来能拉我一把,哈 哈哈哈,老弟就千万不要再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