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风,冰凉刺骨。
景城郊外,宽广无垠,天地一片苍茫。
风很大,吹得草屑纷飞。旷野中有一堆草屑干木,少年横躺之中,以其为床。他身形干瘦如柴,衣着破烂不堪,肮脏邋遢,但其目深邃,如夜空一般。
少年乃是中域人士,幼时痛失双亲,从那时起便孤单影只,四处游荡,混迹景城。
如今,数年过去,已然混得小有名气,人称平岭“神偷”,手下还有一群跟班小弟,均是遗孤弃儿,和他一样,流浪世间。
平岭是一所小镇,靠城北而立,颇有人气。
“神偷”虽然年少,却有一身野胆,他所用的便壶,竟是那县衙里师爷的官帽,可谓是不惧天,也不畏地,更不怕官老爷子耍脾气。
此人名为杨不凡,故事便得从他说起。
早年间,其父其母,惨遭杀害,他穴道被封,身藏于一坛米缸之中,目不视物。等到时辰一过,穴道解开,再翻出米缸,却已经成了孤儿。
自始至终不曾见到仇人面貌。
此时,寒夜深深,唯有野风瑟瑟,他想的是……
夜空中寥寥无几的星星,哪两颗是父母亲化作而成?
“帮主!这天无雪,地无冰,也罢也罢,可这风却有刺骨之寒,你老呆在外面干什么?你不怕冷么?”
说话声从背后传来,杨不凡坐起身子,道:“我不冷!”
来人叫做野狗,其本家姓名只怕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人们都唤他野狗就是了。一身破衣,肮脏邋遢,年纪与杨不凡不相上下。又听他继续问道:“你又在想你的仇人?”
杨不凡默然点头。
野狗打了个哈欠,道:“你连人家面都没见过,你可知道,这中州有多大?你又知道,这中州有多少人?光咱们这景城里的人就多如水牛毛,过江鲫!你光是找着那人就比登天还难了,还找人家报仇,我看你呀……”
杨不凡学着野狗的口气,打断道:“我看你呀,死了这条心吧!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野狗叹了口气,道:“帮主,除夕将至,咱们大伙虽然穷,但也得好好乐一回,你说是不?大伙也都希望你开心一些,别整天拉长着脸了!”
杨不凡点了点头,嘴角翘了一翘,野狗继续道:“你总在外头这么躺着,却不见你有什么伤风病痛的,倒也真是稀奇,怪哉!难不成,那些修真炼道,习武参佛之人所说的资质,就是你这种不生病的身体?”
杨不凡怒道:“你巴不得我病死,好篡位是吧!”
野狗急道:“我……我……我永远是二当家,你才是大当家,我野狗对天发誓!”
杨不凡嘴角一翘:“逗你呢!快回屋睡吧。”
离二人不远处有所破烂茅屋,瞧它模样,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
破屋里,住了有十几名流浪孤儿,这群孩儿白天在镇上乞讨,盗窃,以种种手段谋生,夜晚便回到这所屋子睡觉。
杨不凡年岁稍大,性子老成,众多孩儿平日里便推他为首。小孩们整日在街头摸爬滚打,耳濡目染一些江湖习气。见江湖上人们经常“帮主”来“帮主”去的,帮主二字从嘴里念出来似乎显得十分气派,胡闹之时,便以“帮主”相称杨不凡,却并非是成立什么帮派了。若真要说是甚帮派,那也是“乞丐帮”“花子帮”亦或是“小儿土匪帮”了。
如此落魄的“帮派”所居住的屋子,自然也是破烂不堪的。
屋里漆黑一片,目不视物。常人若在这里,定然举步维艰,可“杨帮主”三两步便跨进屋去。他清楚的知道大家睡在哪,在说梦话的又是谁,这里的一切,他太熟了。
不!应该说,帮派里的成员,身为帮主,他了然于胸。
次日。
阳光正好,孩子纷纷从屋里搬出草墩,摊开在地,让太阳晒晒自己的“被窝”晚上睡起来会更加舒适。远远看去,似一群农夫在田里收割。
野狗兴致勃勃,一边抬草一边乐道:“帮主!今天过年啦!城里头好热闹。我昨天在城里还打听到一个事,你要不要听?”
杨不凡转过头,道:“你要不要说?”
野狗道:“你丫的总是这么冷淡!我听闻,咱们景城的县官管制太差,马上就要被赶下台了,新来的县官明天就要到任!”
杨不凡道:“这与我们有何干系?”
野狗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另一个叫做二蛋的孩子过来插嘴道:“我也听说啦!好像还是个大好官,扬言要救助街头的流浪乞丐,不就是说我们么?。”
野狗已经晒好草墩,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没错!没错!不过啊,人家那是嫌我们太寒碜,影响了咱们县的风气,由其是咱们平岭镇,给外地人看到,丢他的脸!”
杨不凡这才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没错,景城毕竟是中域主城,新来的官想改善改善风气,给我们补贴些钱财也是有可能的,果然是件美事。”
一名叫小美的女孩,左手抱着一只小猫,右手抱着一只小狗,不解道:“风气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丢他的脸啊?”
野狗哈哈一笑,走来小美身边,揪起小美的辫子,道:“女孩子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小狗见主人被欺负,对着野狗吼了两声。
小美也撇了撇嘴,心道:“咱俩头发都一样长的呀!”她眼睛明亮,纯真,稚嫩的脸颊上沾有些许泥土,矮小的身影就好似农家的小姑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