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吹起零星冷风,手电的灯光将空荡荡的地宫衬托得幽暗神秘,仿佛有雾霭蓦然腾起了,朦朦胧胧,在管宛雪白的面颊上映衬出一种古老的美丽。
她收回举在半空的手,安静地笑了笑:“这个戒指上写着‘巽100、乾300、坤200、艮100’,看上去像是某种密码……”
“我瞧瞧!”云天师疾步上前从管宛手中要了戒指,脸上的神色急迫激动,忙着催促,“快快快,帮我照亮堂点!”
管宛将手电的灯光都聚集到小小的戒指上面,云天师两只手捏着戒指的圆环,里里外外仔细翻看了会儿,很容易就发现到戒指内环雕刻的细小文字,他眯着眼睛又读了一遍,与管宛所念别无二致。老头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黑色的双瞳翻动起层层波澜,十分焦急。
“你们刚才说什么密码?”冯顷致默默围到他二人的旁边,见云天师看完后皱着眉头许久不说话,年轻男人终于还是等不及,插了一句话。
管宛抬头瞧了冯顷致一眼,准备点头,刚起势却又猛地停下,她拧眉微忖片刻,摇了摇脑袋:“看师父的反应不是,师父像是看懂了什么,但不完全记得,所以正在搜肠刮肚的想呢,或许不是密码,而是……”
“方位?”冯顷致先她一不抢答。
“嗯,可能是。”管宛点头。
“这么说,我刚才听的没错?”冯顷致推了推眼眶上的眼睛,口气略显卖弄的继续道,“你们所说的是风水上的方位,八种方位对应了八种卦象,即震、离、兑、坎、巽、坤、乾、艮,其中,巽属东南、坤属西南、乾属西北、艮属东北……”
“你你再说一遍?!”云天师听见冯顷致的话,不再埋头苦想,睁大两只眼睛望向旁边的男人,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惊喜。
管宛默默随着云天师的目光打量冯顷致,他被云天师的猛然大喝震慑,不自觉往后闪躲半步,脸上残留半分笑意、半分余惊,讷讷的说:“巽属东南、坤属西南、乾属西北、艮属东北……”
“哈哈哈!”云天师大笑一阵,激动地抱住冯顷致的肩膀拍了拍,“好小子!没错!就是这个!刚才我想老半天都分不出谁是谁,还是你厉害啊!哈哈哈!”
“哪里。”冯顷致似乎没有受过如此直接的嘉奖夸赞,秀气的脸立马红了一大片,他推了推镜框,装作不在意荣辱似的:“我就是在书上见过,了解些皮毛,深了也不懂。”
“不管是不是皮毛,总归是你解出来了!”云天师喜滋滋地收回自己的手,捧着手里的白戒满足地看着,甚至忘记问这戒指的来历,只顾得上研究上面剩下的数字,嘴里念念叨叨:“这一百两百的,是米?不对不对!这应该是秦朝的东西,那时还没米呢!是尺吧?那时候一尺的长度跟现在好像不一样,当时的一尺是多长来着……哎幺喂,怎么又不记得咯!”
由着云天师抓耳挠腮,冯顷致的心里倒记挂着戒指的来由,便凑到管宛身边问她:“唉,你从哪找到的戒指?”
管宛瞥他一眼,看见透明的眼框后,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她,暗藏探究。那样的眼神让管宛很不舒适,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逮到一样,顿时树立起防线,冷淡道:“地上捡的。”
“捡的?”冯顷致满是不信的反问一句,诡谲笑道,“唬我呢?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捡不到?你就跟我说实话,行不行?”
“……”管宛沉沉的呼一口气,不理会他。
“我们下来之前就说过,墓里的陪葬品一概不许动,你别黑着脸,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提醒你一声,把戒指上的文字记下就放回去,别再惹什么祸端。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那白骨就折腾了我们大半个小时,这戒指留着指不定就要出事,既然是为了金子而来,我们就得经得起诱惑对不对?”冯顷致苦口婆心一番劝说,叨咕叨咕没完没了。
管宛深呼一口气,不想听他废话,便抬眼朝头顶上打量,不过,他们现在仿若置身地府,上面都是一片浅黑色的混沌,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但她的举动已经足以提醒冯顷致她的漫不经心,滔滔不绝的话语终于收敛住,年轻男人的脸上是青一阵又白一阵,压了许久的火气,才装作没事人一般悻悻走开。
他的背影恰好被管宛的余光扫见,管宛停下了步子,不再继续故意兜圈子,而是静静地站着。柔美神色间有浅浅孤漠,如初春的露珠一般寒凉晶莹,水盈盈的表层写满腹内心事。她朝旁边如石松站着的秦辰觑了一眼,低声问:“我该……归还吗?”
“……”秦辰不答,目光轻轻飘开,落在云天师指尖握着的小小戒指上。
他将戒指给她的时候,完全没料到如此不在意的一个动作,也会招惹出这样的动静。念及此处,不由觉得十分头疼,他俊眉蹙起,不耐的揉了揉眉心,浅声一问:“还谁?”
管宛一愕:“你……”
一个“你”字,此刻却像是化为难以启齿的谩骂,挣扎许久,依然没能吐出完整的音节。
对啊,她不舍得。
即便旁人如何误会,那也是他给她的戒指,怎么可以说还?
就算是要扔,也不必特意还给他去扔啊……
“……”管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雾蒙蒙的墓室里,脚下黑茫茫一片,她脚上的白色球鞋经过跋涉沾满脏污,可藏身在这样的黑暗里,却是那么干净苍白,落落寡欢。
“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