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声心下震惊,眼前正是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站在自己身侧几步,冷冷地看着自己,高远声不禁斜眼望去,病房里除了那护士,已是多了一个身穿白褂的男人,他正附身打量病人的状态,谭婉若仍是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那么自己身边的女人确是她的鬼魂。高远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慢慢把铜钱挪离眼睛,女人却仍在眼前站立,他又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骨头,这鬼魂既然已经发现了他,那么这些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一人一鬼就这般对视,谭婉若病房里的声音渐渐沉寂,看来她的灵魂离体确是引起了那些医疗设备的波动,但那位有经验的医生确定了那具躯体仍有着较强的生命体征,可是这种情形还能坚持多久?高远声打量着站在树下的女人,透过树叶的月这撒在她的脸上,她和躺着女人一模一样,可是怪异的是这鬼魂比那活人还更具有存在感,他知道这是鬼魂在他的头脑中造成的幻觉,可是这幻觉竟是如此真实。
“是的,”高远声道,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正是要找你。”女人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找我做甚么?”
“我想知道你为甚么要这样做?”高远声道,女人凝视了他一会,她道:“我这样做自有理由,谁也不能阻挡我这样做,我知道你已经在开始阻挡我。”
高远声的心下越惊,这完全不象朱获真所说的那样一只单纯的只知报复的鬼魂,她太象一个活人,她有完整的思想!高远声想了一下,他道:“你真的必须这么做么?很多仇恨其实可以化解?”女人笑了起来,是那种凄清的笑声,高远声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而矜持,这是否是因为她是一个老师?这个相貌平凡的女人此时看上去竟是如此惹人怜惜。高远声知道自己并未做错,他应该来找到她。
“化解?”女人轻声道,她缓步走上前来,“一个人的生命难道可以在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里消失吗?”
“谁?谁的生命?”
“我的孩子!”女人站在了高远声的面前,她紧盯着高远声。
高远声毫不回避她的眼光,他的手插在裤兜里,表现很是悠闲:“就象你复了仇,难道就能要回你孩子的命吗?”女人道:“你难道不怕我?”高远声道:“我为甚么要怪你?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你不会伤害我。”女人的神情和举动让高远声确定了这一点,这只鬼并不是那一味复仇的怨魂,他可以和她沟通。
女人再次笑了起来:“善良!真是可笑,你认为一只复仇的灵魂竟然会善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阻挠了我的行动,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挠我的行动。”她摇晃着身子,似乎觉得高远声的话极是可笑,高远声心下骇异,女人的笑声从低沉慢慢变成了清脆,这是一种甚么样的情形,高远声目不转眼地看着眼前这好象乐不可支的女人,她的笑声越发尖利,但脸上并无半分笑意,她的眼里射出那种极度的仇恨之意。
谭婉若慢慢地抬起了她的手,她似乎想抚摸高远声的脸,高远声的心里一惊,他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后背已是靠在了树上,他看到这双在眼前颤动着的手,月光下这双手显得惨白,瘦骨嶙峋,高远声看到她的指甲慢慢伸出了指尖,女人的笑起越发的刺耳,两颗尖齿突出了她的嘴唇,一刹那这个温柔的女子变成如同厉鬼,“你想做甚么?”高远声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尖利笑声中显得苍白无力,女人并不回答,她的身子猛地前探,两只利爪已伸到了高远声的胸前,同时她的头也微侧着猛探了过来,大口奋张,似乎想咬住高远声的喉咙,高远声退无可退,他的手猛地从兜里伸了出来,只见他的掌中闪过一道白光,“啊……”一声锐叫,那鬼魂消失了。
高远声的心里呯呯乱跳,这鬼魂在几分钟的时间里的表现判若两人,不,判若两鬼,从开始的那种哀怨娴静到那一瞬间爆发的可怖凶厉,这是为了甚么?他垂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小小的木人,这是几年前朱获真送给他的,他只感自己呼吸急促,转头四下寻找,看不到半点鬼影,那凄厉的尖笑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风拂树梢瑟瑟,暮夏的夜晚已有了一分寒意,高远声迟疑半晌,他再次摸出那枚铜钱,透过钱眼也找不到谭婉若的踪迹,她是否又潜回了那具没有生气的躯体?不远处的那湿淋淋的鬼魂仍然蹲在原地,它的肩头抽动似乎依然在哭泣,高远声打了一个寒噤,谭婉若的尖齿利爪似乎又出现在眼前,谁能说那哭泣的鬼魂不会作出甚么怪异的举动?高远声不再犹豫,他把铜钱揣回了兜里,快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看门的大爷靠在门侧,一把蒲扇掉在脚边,他正在打瞌睡,并没有注意这个深夜来去的人。
高远声回到自己的家,张艳容已经睡下,她已经习惯了丈夫的晚归,高远声悄没声息地躺在妻子的身边,听着妻子匀匀的呼吸声,透过窗帘月色正明,但夜已深,可他并没有睡意,女人那尖尖的牙齿和长长的指甲在他的眼前晃动,僵尸!这无影视里的僵尸形象并无二致,高远声回想她扑过来的举动,她大张着口,她想吸自己的血!
幸亏自己带着那只木人!
朱获真推测得不错,这具躺了五年的身体会在这种复仇的意识驱使下重新爬了起来,它不会畏惧甚么辟邪的法宝,它的躯体只是一个复仇的道具,它不会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