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那四五百名官军的弓箭手,回身抵抗,倒是为后面的七八百名同伴的逃跑争取了时间,趁着这点功夫,这些弓箭手们连滚带爬地逃到了本方的车阵一线,正迎头撞上刚刚拉开大车,搬开拒马,正准备向前冲锋的那些长槊手们。
这些长槊手们身上披着重甲,举着长槊,跑得气喘吁吁的,他们因为身上的装备太重,没法象那些弓箭手们一样,直接爬过车上的挡板,跳过拒马,只能在队正们的指挥下,把这些本来用于防御本方正面的大车和拒马拉开。
可是他们刚刚气喘吁吁地搬开这些障碍物后,却发现前方的战场已经起了天大的变化,原本在全面追杀敌军的本方弓箭手们,这会儿已经惊慌失措地冲向了自己,刚刚走出车阵的一百多名长槊手,竟然就被这些慌不择路的弓箭手们迎头撞上,几百人倒了一地,咒骂声此起彼伏。
而就在这时候,还站着的官军长槊手们,终于能看清楚对面的情况了,本方的弓箭手们已经在前方扔下了一千多具尸体,而黑压压的一片敌军,如潮水般地向这里扑来,他们的甲胄之上闪着寒光,而前排的那些凶神恶煞们手中的大刀上,血迹斑斑,一阵淡淡的血雾,随着战场上的风吹了过来,那些血滴和小块的肉粒,就这样打在官军士兵们的脸上,身上,咸腥的味道让他们的胃肠一阵迅速抽动,不少人开始干呕起来。
一些看出情况不妙的官军队正们,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敌袭,列阵,列阵,快列阵!”
可是几十步的距离,实在是太短,更何况还有几百名想要逃命的弓箭手们,慌不择路地向这里撞,前排的人跟长槊手们撞成一团,摔得满地都是,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也不会向两侧逃跑,更是把那些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人再次撞地满地找牙。
等到这些人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后面的追兵已经到了,大刀片子在空中挥舞,那些错过了逃命机会的弓箭手们,这回再也没有活路了,一刀一个,人头如西瓜一般地在地上乱滚。
官军的长槊手们根本来不及列阵,甚至来不及把那些长槊放下,前方几十步内的弓箭手就给叛军的刀盾兵们斩杀殆尽,最前面的仍然是那些挥舞着双手大刀的力士,虽然有几十根长槊好不容易放了下来,但形不成阵列,更无法形成那种集中攒刺,如墙如林的规模。
组不成槊林的官军长槊兵们,轻而易举地就给敌军近了身,虽然他们身着重甲,但这些锁甲只能用来防箭,近身砍杀的时候也不是刀枪不入,更要命的是,这些长槊手们双手握着长槊,连抽刀的机会也没有。
因为正在组阵的时候,要人挨人,肩并肩,没有一点空隙,以求阵形的最大密集。可是在近身搏斗的时候,这就成了致命的弱点,他们甚至想要抽腰间的横刀,都抽不出来,因为身边是密集的同伴,往往刀刚抽出三分之一,手就顶到了同伴的身上,再也不能拔出哪怕是半分。
于是这些正在列阵的长槊手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被历山飞军的刀斧手们一阵屠杀,这些刀盾手们有丰富的砍人经验,深知人体的薄弱之处,出刀往往直接冲着脖颈,膝盖这些没有护甲的地方招呼,血肉横飞,惨叫声连连,这一边倒的屠杀,让这片荒原之上,变成了血沃的修罗地狱,惨不忍睹。
潘长文傻眼了,以前他虽然屡战屡败,但多数是败而不溃,主力还能得以保存,可是今天这架式,给对方的跳荡兵,刀盾兵们近了身,且不说前方的两千多弓箭手已经全军覆没,中坚的这三千多长槊兵看起来也是片甲无回的节奏。
前方的长槊手们因为迅速,惨重的伤亡,整个阵型已经开始崩溃,前两排的长槊手们还在拼死地搏斗,甚至不少人扔了手中的长槊,徒手与那些叛军的刀斧手们抱摔在一起,而后面的长槊手们则是转身掉头逃跑,也顾不上用手中的兵器去刺捅前方的叛军,这个时候,逃命才是第一位的,没有人对战斗的胜利,还抱有希望了!
站在长槊手们后方的两千轻装跳荡兵与辅兵,已经知道了前方的战况,这些多次逃跑的士兵们,对于这一幕是无比地熟悉,不用等人下令,他们就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一边脱起身上的甲胄,一边向后逃跑,就在小半个时辰前,还是几千官军争先恐后地向前追击,可是转眼之间,反过来变成了几千官军丢盔弃甲,潮水般地后退,甚至冲乱了潘长文最后押阵的三百骑兵部曲的阵型,把不少骑兵都撞得掉下马来。
潘长文双目尽赤,这回他可不是以往那样自己为主将,可以带头逃跑,李渊那充满了杀气的话语声,还在他的耳边回荡,要是再逃跑,军法无情,也是个死,他咬了咬牙,抽出宝剑,厉声吼道:“不许退,不许跑,随本将军反击敌军,冲啊!”
一阵破空之声响过,潘长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脖子一痛,他的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马下,落地的一刹那,他才反应过来---这箭雨来自于侧面,是叛军,是叛军的部队绕到了本方的侧面,开始包抄攻击了!
只是潘长文也不能再多思考了,他吐出一口血,两脚一瞪,双手徒劳地想要去抓自己脖子上的这枝箭,可是伸出一半的手,就无力地垂下,一命呜呼!
宋金刚不紧不慢地骑着马,一面“历”字大旗跟在他的身后前进,眼看着甄翟儿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