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洛仓城,隋军大营。
正北方的中军营帐,高高地飘扬着一面“段”字大旗,帐中已经坐满了各营的主将,一个个神色兴奋不已,所有人都知道了瓦岗军卷土重来,就在北面五十里处的白司马坂那里扎营的消息,而今天的军议,也正是为此而来。
刘长恭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对着坐在帅位上,沉吟不语的段达说道:“段副帅(这回段达是以王世充副手的身份随军出征,王世充不在,他就是代行指挥之权),瓦岗贼寇又回来送死了,这回可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您就下令出战吧。”
霍世举跟着大笑道:“是啊,本来还担心他们大败之后会分散逃亡,或者是躲在巢穴里不出来,我们也难以捕捉,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己送死,想趁着王大帅不在,就回来重夺回洛仓城,这正是我等再立新功的好机会。不可错失啊。”
王辩的眉头皱了皱,说道:“各位,不要掉以轻心,李密去而复来,不是无缘无故的,我看,他们现在是哀兵,气势很盛,上次回洛仓城一战,敌军的主力,尤其是铁骑部队,并没有受到大的损失,我军的斩获,多半是那些新附的山贼盗匪,这回李密去而复返,想必是早有准备,我军宜避其锋芒,坚守营寨,观察一阵再说。”
段达的双眼一亮,从内心里,他是不想打这仗的,多次败在李密的手下,让他都有些恐李症了,尤其是现在王世充不在,打了败仗,责任全是他的,更让他不敢轻易言战,他点了点头,说道:“王将军所言有理,李密这回是悉锐而来,其锋不可当,我等的任务是守好回洛仓城,保证粮道通畅,把回洛仓城的粮食运回东都,即是完成了任务,没必要跟李密硬拼。再说,王大帅现在不在,也没办法号令诸军,统一作战啊。”
独孤武都摇了摇头,说道:“段副帅,难道离了王大帅,我等就不能打仗了吗?李密这回去而复返,我看不是因为什么哀兵,或者是想趁王大帅不在而偷袭,王大帅是悄悄地带费将军的铁骑去弘农的,走了也就几天时间,他怎么会知道王大帅不在?我看,他多半是因为失了回洛仓,几十万贼寇没有了粮草,有分崩离析的危险,所以才咬咬牙,趁着部下还在的时候,反攻回洛仓城,企图侥幸取胜,夺回粮食呢。”
霍世举抚着自己胸前的长须,说道:“不错,我也赞同独孤将军的判断,李密多半是因为缺粮才会狗急跳墙,之前他占了回洛仓城时,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贼人来投奔,现在失了此处,只怕手下离散的速度会比当初投奔的更快,别的不说,就说那弘农的柴孝和,本来都招了两万贼人了,还不是一听说李密兵败,一夜之间跑了个干干净净?连累着王大帅还要到处分兵追杀这些反贼呢。”
“这回李密返军前来,但是手下已经很难指挥得动了,他应该还是有十余万的兵力,但是据报,那个大营中只有五万余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大部分手下已经难以调动,或者说是持观望状态了,他逼不得已,只能带着自己的瓦岗老贼,靠核心的老弟兄打这一仗,如果能侥幸取胜,才可能挽回人心,避免树倒猢狲散的结果。”
虎贲郎将,从齐郡来援的山东道讨捕大使杨威也说道:“是啊,上次回洛仓城一战,李密有意保存实力,让新附的贼军,如孟让,黑社,白社,张青特这些部队顶在河岸的一线,翟让的军队在二线营寨,而他的心腹裴仁基,还有他那个什么号称可敌百万大军的内马军,都是缩在回洛仓城一带,从头到尾,都是一二线的非嫡系部队战斗,送命,而他的部下却几乎是毫发未损。”
“那些个山贼头目,兵马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来投奔李密也是想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结果老本拼个精光,李密却是率先逃跑,若不是翟让冲昏了头脑,以本部人马反击,只怕连孟让这样的老贼,都会给彻底消灭了,这些反贼,可以同富贵,不可共患难,李密这样玩他们,让他们送死,会没有意见?”
刘长恭哈哈一笑,说道:“杨将军说得好啊,就是这个道理,我看,这回一定是瓦岗贼人内部起哄了,那些送死的新反贼们觉得吃了亏,就嚷着要李密这回也出点血,要不然就会一哄而散,李密没有办法,这才率军回来,而且是带着自己的大军,他若是真的来拼命的,就不会在五十里外扎营了,我看,他这是想意思一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随时逃跑。”
庞玉哈哈一笑:“没错,就是这样,这回绝不能再让李密跑了,说什么也得把他的这些核心老贼给消灭掉,象现在这样子,如果我们守住大营不出战,那李密也一定不会主动进攻的,到最后他做完了样子,就可以跟那些杂牌军们交代了,说你看,我也反攻回洛仓城了,吓得各路隋军闭营不出,这样就能暂时给这些杂牌们起码的信心,暂时稳定局势了。”
所有的将领们,都随声附和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眼中尽是兴奋的神色,就连王辩也是眉头舒缓,微微地点头,看来他也同意庞玉等人的提议了。
段达心中暗暗叫苦,直觉告诉他,李密这次前来,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必然有诈,但是眼看情势如此,也没有办法再违背众将的心愿,这些各路援军,来中原作战,也是想要建功立业的,他们没尝过李密的厉害,现在大胜之余,怎么可能甘心罢手?
段达的心中长叹一声,却是站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