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洛水西侧,隋军大营,中军帅帐。
王世充手里拿着一封绢书,对着满帐的将领笑道:“李密居然主动给咱们下战书来了,各位,他说明天一早,西岸列阵决战,大家意下如何?”
来整的眉头微微一皱:“西岸列阵决战?大帅,其中恐怕有诈吧,我军如果强渡洛水,必会遭遇大量杀伤的,或者是给敌军半渡击之,只怕会伤亡惨重啊。”
王辩摇了摇头,说道:“来将军,敌军说是列阵决战,不是缩在营寨里,如果是列阵的话,那不太可能再用投石机大量杀伤了,我军可以从容渡河后列阵,与敌背水一战。”
杨威跟着说道:“是啊,现在我军刚刚得到了五万石军粮,军士们又有的吃了,力气十足,东都那里,也用捐官之法得到了大量的粮草,暂时后方无忧,我军这回胜固可喜,不利也没有什么,完全可以一战。”
王世充看向了庞玉,说道:“庞将军,你的关中兵马在历次大战中都冲在最前面,这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庞玉的眉头一挑,说道:“大帅,我在想,李密这样突然下了战书,为的是什么,他没有什么跟我军决战的理由啊,现在我军气势正盛,按兵法说应该暂避其锐,或者是坚守不战,可是他却下战书约战,这不合兵法啊。”
庞玉身边的杜如晦微微一笑:“庞将军,学生以为,这事一点也不奇怪。”
王世充看着仪表不凡的杜如晦,奇道:“这位先生是?”
庞玉今天是第一次带杜如晦来参加军议,连忙说道:“这位是京兆杜氏的子弟,名叫杜如晦,从上次平定杨玄感时,就在我这里担任参军了,以为谋主,今天军议,我也把他带了过来。”
杜如晦对着王世充一拱手:“参见王大帅。”
王世充看了一眼在身边的魏征,说道:“杜如晦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你可是杜淹之子,杜楚客的兄长?”杜淹和杜楚客此时都在王世充的手下担任文书,杜如晦又是久负才名,王世充也听过一二。
杜如晦微微一笑:“正是家叔与家弟,多谢王大帅对他们的关照。”
王世充点了点头:“你弟弟一直说你有大才,在庞将军那里好好干,不要让庞将军失望,对了,你刚才说李密下战书要求决战之事,一点也不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正色道:“王大帅,学生是这样想的,这李密现在要求决战,可能是因为瓦岗内部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未必是他本人想决战,而是迫于压力,不得不战。”
王世充轻轻地“哦”了一声:“说详细点,矛盾何来?”
杜如晦微微一笑:“李密毕竟是世家子弟,贵族出身,他是想要招安那些朝廷的世家子弟,将军之类的人,以后建立自己的王朝,甚至不排除他给朝廷招安,行曹操董卓之事的可能,但是翟让就不一样了,他出身中下阶层,手下全是草莽匪类,这些人不求王朝的建立,只求活得潇洒痛快,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官军降军,降吏,都不是自己人,矛盾很深,也就是因为这样,李密才和翟让分而治之,李密管降军,翟让管草莽,这从李密打张须陀后,就很明显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下去。”
杜如晦的眼中光芒闪闪,话音抑扬顿挫:“几次与我军的对战,都能看出这个趋势,第一次洛水之战,李密的主力一直缩在后面,从头到尾没有出动,一线的营寨是新附的山贼们防守,后面的二道防线是翟让在守,我军渡河成功后,李密直接就跑了,而翟让却是率部反击,结果惨败,这里说不清是李密扔下翟让带着逃跑,还是翟让不遵军令强行反击,但肯定两者是有矛盾的。”
“第二次平乐园之战,翟让的瓦岗军在右翼,承受着我军关中部队最猛烈的攻击,一度阵形几乎崩溃,可李密却没有派大军支援,他是用翟让为诱饵,拖住我军的攻击,等到我军全线压上,离开坚固阵地之后,他再以左翼的铁骑为主力全线反击,可以说,翟让再一次当了诱饵,损失最大,可是功劳最小。”
“第三次的之战,李密的本部这回吃了大亏,被王大帅设计在狭窄的河道上被迫与我军作战,损失惨重,几乎崩溃,后来是李密收拾了残兵之后,以赶来支援的翟让为先锋,强攻我军黑石大营,这才反败为胜,同样是非常侥幸的事情,如此三次,可见看出,李密和翟让基本上是两个系统,互不统属,作战之时,李密也是有私心,苦活脏活让翟让去做,便宜却是让自己占,长此以往,两边势必离心离德,甚至分裂,内斗,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王世充哈哈一笑,对着庞玉说道:“庞将军,恭喜你啊,手下有如此的谋士,真的是胜得十万大军啊。杜参军,你分析得很好,那依你看来,这次的列阵而战,究竟是翟让的意思呢,还是李密的意思?”
杜如晦想了想,说道:“卑职以为,此事应该是翟让的自作主张,李密的内马军和裴仁基的铁骑部队,在上次的月城之战中损失巨大,这会儿应该还没来得及恢复,他应该是不愿意再拼这回的。”
“但是翟让却有足够的动机打这一仗,一来上回他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有不少缴获,二来听说瓦岗内部也一直是明争暗斗。”
“象前一阵江都郡丞冯慈明,本来是给李密放了,但翟让居然自已斩了冯慈明,加上之前我分析过的那几点,只怕翟让在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