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举微微一愣,勾了勾嘴角:“智囊,你这是何意,为什么我不入这扶风城呢?城中已经没有敌军了,甚至连百姓也没有。”
郝瑗摇了摇头:“还是小心为上,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次我们过来,只有两万骑兵是自己人,五六万步军是新收编的唐弼的军队,这些人不可靠,万一受到强大敌军的突袭,有可能会炸营,崩溃,到时候只怕连主公想退,也不容易了。”
薛举沉吟了一下,说道:“可是现在是冬天,让大队人马在城外挨饿受冻,弟兄们心里会有想法啊。”
郝瑗沉声道:“大王,慈不将兵,义不行贾,现在天色已晚,也不可能侦察周边,其实按我的意思,最好是原地扎营,明天天明再进城,但是既然大军已经知道扶风城空了,不派兵去占,将士们会有怨言,所以只能这样折衷处理,让新收的唐弼军步兵进城,而我们本部的精骑在城外扎营,万一有什么异动,也可以从容而退。”
薛举咬了咬牙:“好吧,就按智囊你说的办,传令,步兵进城,骑兵在城外扎营,四周多布游骑哨卡,防止敌军突袭!”
扶风城北,十五里,岐山,箭括岭。
夜幕低垂,这片山岭之上,枝叶茂密,可是岭后的谷地里,却是埋伏着大片身着绛色衣服的唐军步兵,而山林之中,人衔枚,马套嚼头,两万多骑兵安静地立于林中,几乎是鸦雀无声,李世民策马立在林中,一双眼睛炯炯发光,如同闪电,盯着十几里外的扶风城。
城头冒起几百道的黑烟,李世民的嘴角勾了勾,冷笑道:“鱼儿果然上钩了,看来薛举的大队人马已经入城,正在城中埋锅造饭呢。”
窦进笑道:“秦国公果然料事如神,在城中故意留下了一些米粮,薛举军远道而来,又是入夜,肯定饥饿,这时候进了城中,必然是饱餐后醋睡,我们在城中的地道里留下了三千锐士,他们绝想不到,自己睡的地下,竟然有伏兵。”
李世民哈哈一笑,对窦进说道:“也多亏了窦郡守在防守扶风的这几年,早作防范,还在城中深挖了地道和藏兵坑,这黑夜之中,薛举军必然无法发现,只等我们这里开始动手,我们的伏兵再从城中杀出,四处纵火,薛举军必然大溃。”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李世民的眉头一皱,沉声道:“可是段志玄段将军回来了?”
一个剽悍勇武的军将驰至林间,对着李世民在马上行了个军礼:“末将段志玄,侦察敌军军情而回,秦公,这回咱们有意外之喜,你看此人是谁?!”
李世民就着这月光,定睛一看,只见段志玄身后的一匹马上,骑着一个薛举军黑衣打扮的壮汉,这人一看到李世民,就两眼泪汪汪,泣不成声:“敦煌公,想不到我刘宝,还有活着见你的一天啊。”
李世民讶道:“咦,这不是朝请大夫刘世让的弟弟刘宝吗?我认得你,你们兄弟不是被薛举给俘虏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呀?”
刘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兄弟二人兵败之后,都被薛举所俘虏,那薛举押着我们去安定城下,拿刀架在我兄长的脖子上,让他说,关中的唐军已经战败,要安定城投降,可是我兄关中大军将至,必能消灭薛举,让他们千万不要投降,一定要坚持下去!”
李世民听得动容,连忙说道:“那你哥哥有事吗?”
刘宝摇了摇头,说道:“薛仁杲是想当场杀了我兄长,但薛举却说,我兄长也算是个义士,杀之不吉。所以就留下了他的性命,反而以礼相待。”
“借着这个机会,我兄长让我假扮薛举军的士兵,这回薛举军攻进了扶风城,他让我趁机逃了出来,一定要找到唐国公,向他报告敌军的虚实。”
李世民微微一笑,拍着刘宝的肩膀,说道:“刘宝啊,你放心,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你们兄弟出关与薛举作战之后没几天,我们就拥立了代王杨侑为恭皇帝,而父帅也晋位为唐王了,至于我嘛,嘿嘿,现在已经不是敦煌公了,而是秦国公。”
刘宝又惊又喜,连忙说道:“参见秦国公。”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可是并肩作战过,一起攻下大兴城的兄弟,不要这些客套。好了,长话短说,你这是逃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段将军吗?”
刘宝点了点头:“是的,段将军正好是出来捕俘侦察的,就一下子遇上了。然后就是过来见您,秦国公,现在是出击的大好时机啊。”
李世民笑道:“快说说现在贼军的情况,他们数量有多少,防守是如何布置的?”
刘宝正色道:“薛举这回是突袭了唐弼,为了追求这个速度,他没有带大队的步兵,而是只带了两万骑兵奔袭,唐弼也实在是无能,居然手下叛离,自己逃跑,他的部下十余万人,全都投降了薛举。薛举留下一半人马在原地驻守,挑了五万精锐,跟自己的两万骑兵一起,号称二十万大军,直扑扶风而来。”
李世民笑道:“我就说嘛,薛举要同时迎战姜,窦,还有你们兄弟这两路军队,还要打唐弼,他是分不出这么多兵的,现在他的布防情况如何?”
刘宝勾了勾嘴角,说道:“本来薛举是想自己入城的,但他的军师郝瑗却说,天色已晚,城中虚实不知,外围情况不明,最好主帅驻守城外。于是现在五万原唐弼军的步兵入城,而薛举本人带着两万多骑兵,在城西驻扎。”